离开?是一种自私的奢望,其实就是不想承担谎言的后果——代价太大了,可是许衡并不是有意的。
那么摆在许衡面前的,或许只有一条道路,对于他这个人,是最舒适的道路,那就是“牺牲自己”,对薇薇安的欺骗和利用,他的内心不能视而不见,需要偿还。
只能暂且先更自私地——许衡所认为的“自私”——把兄弟们安顿好,还要在未来,至少是在不可挽回之前,把真相大白出来。很难,但必须去做。
对于许衡而言很难,但可能换作别人,这个局面会更简单,不想亏欠任何人?做不到,那么许衡只能去亏欠自己。
而且,情况还不只于此,会更复杂。许衡本想与朱莉讨论,但现在看来,只能暂缓,因为朱莉,他也得骗了,他也得需要考量,那么先不能告诉朱莉。
许衡试探了一下——没错,是试探,朱莉现实的确受制于许衡,他本不应小心地对待,但许衡是许衡,朱莉对他而言,意义也在变化——得到结果,让他只能继续保持缄默。
她不会理解的,那么便无需多说,只会让事情更复杂。
“靠!那算了,老子不要了,装一下圣人得了……”经历了一系列思考矛盾的许衡,在脑海里,只是如此说道。
回归到当下吧。
犹犹豫豫地,最终,伸出的手停下了,而在这期间,哈伦不急不躁,保持着呈戒的姿势。
许衡最终只能强装声势,并一卷哈伦的手,表示要让他收起戒指,然后说道:“我家大人是谁,拳宗大人不必多问,只当我没来过天门,便好,救下尤利安大师和荷米斯是出于我欠下的人情,大人不必向我道谢,这是我必然会去做的,而现在更重要的,是请您赶快将雪峰上受伤的人带回去治疗,还有想想,如何弥补您过往的过失吧。”
听着许衡的话,拳宗身子不停地颤抖,眼泪滴在身下的雪上,带着感动的哭腔,握紧拳头,扯着嗓子将额头埋入雪中更深,大喊道:“大人之恩,重如天门山!所言所思,感化我心,再造我身!请再受小人一拜!您真乃我生之贵人!日后有所需要,务必务必要想起小人!此恩不报!我难以心安!”
不等许衡反应,“哐”的一下,哈伦一直身一弯身,猛地在地上磕出一个大坑——看来是为表感谢,特意磕实了,头都插进去,搞得跟鸵鸟一样。
而积雪飞扬起来,还洒了许衡一脸。
喜剧演员是吧,md,你就不在意一下你恩人的站位吗?
抹了抹脸上的雪,他等的就是哈伦这个态度,于是赶紧借坡下驴,把盘算好的事情说了出来:“拳宗大人,既然您如此说,我的确有一个不情之请,我很快就要离开此地,只是临行前,总有一些担忧,还千万拜托您能照顾一下那位克拉拉小姐,等下抓住了那个叫奇诺的,也请不要杀他,给点惩罚就好了,您答应就权当还我恩情了。”
“当然!您的朋友我定全力照拂!那个贼人我会处理,这是小人一定会做的,您品德之高尚,不愿论恩谈情,那小人只得日后自己另寻机会了!”
说完,许衡点点头,兀地,陷入一片尴尬的死寂,哈伦还跪着,许衡还站着,氛围逐渐随时间诡异诡异起来。
不是,你不赶快去救人吗?还跪着干嘛?我要不要提醒啊?
许衡正疑惑着。
朱莉提醒了:“你道貌岸然的,这恩那情的,却一直没叫人起来,是不懂说‘快快请起’吗?该不会,你丫忘了吧。”
“额……这你要理解,不是我乐意他跪,只是我之前一直都是跪别人的……”许衡尴尬地辩解道。
然后赶紧对哈伦说道:“您快快起来吧,去做您应该做的事情,我就去找无情剑圣大人了。”
“好的,大人,您珍重!”哈伦立刻起身,脚步一动,尤利安跟他都消失在了原地。
许衡叹息一声,正要抬脚走,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顿住,大喊一声:“拳宗大人!还在吗!有没有衣服给我穿!”
“人走了已经,半神的速度没你想的那么慢,而且看哈伦的样子,你不让他起来,真是把他弄急了,那个老头的状况离生死也就一线而已,你让他就这么在旁边看着干着急,你也真是会折磨人。”朱莉调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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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是,我没有啊……现在的重点是,我没衣服裤子的,就身上这一坨和里面的性感‘布灵布灵’汗衫,我怎么跟安陵晴解释我去干嘛了?她这老板挺不错的,她要追问起来,我总不能说打个排位赛,把龙鳞甲弄掉了几块鳞吧。”
“那你就祈祷她还在练剑吧,魔动生物有可能可以用那口泉水恢复。”
……
剑,只有剑,不大喜,无大悲,抽剑挥动,心胸畅然,忘乎所以,随心而动。
没有杂念,没有我思,没有疑虑,顺从身体与剑的自然平衡,所有过往练习的招式,不再回忆,完全消解。
无想,忘我,过往皆于剑中去,未来亦自入剑中来,生命无需多想,何须我是谁,不用要何去,不问何从归,只是当下之剑,可让我倾尽一切的投入,便足以。
这就是意义,一生一件事,一世一钟情,结我时如此,我落此依然。
唯有练剑时,呼吸才不是呼吸,我才不是我,随自然而行,怦然心而动,无所情化之枷锁,没有世俗之拘束,在大道之中,运行而已,便是慰然。
夕死可矣,朝生无妨。
平衡,安然,立于天地而已,操剑不求所谓,只是让自己贴合世界的钥匙,只属于安陵晴自己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