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沧浪留魂

露着半个船头猫在一旁的流波镇冒牌船亦是满船屏息提着心胆,一个个僵如雕像似的盯着那艘船头海妖狰狞的战船。

对方只要一个油桶炸过来,便足以叫他们支离破碎!

“Cukei lolaha.”

(有异常,当心。)

安达低声叮嘱,其余匪寇也都已警觉的握紧了手上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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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辞登岸后便找到了一条隐蔽的小道登上残船,一路提气踏轻,才保证了这些残破的木板不咯吱成响。

破漏船底的下方,有小艇缓缓破水而来,船上所载均为轻甲。

沧城军已经到了。

甲板上维达的匪寇们紧紧的盯着那艘黑船,小心翼翼的抽出武器。

忽闻一声矢锐破空之响,一个维达人应声惨叫着倒地。

也几乎就在这同时,那艘黑船上火光骤明,一排弓箭手整齐的立于船头,搭箭张弦,却并未立即放箭。

黑船上的指挥者携领两人将一个同样形貌的维达匪寇押至明亮处,此方见其人立马应而喊道:“Wulor!”(乌洛!)

而此刻站在他们的战舰指挥台上的,乃是一白甲女将。

火起灯明之后,又陆续有他们的同伴被押上甲板,狼狈的成排跪在他们眼前。

一旁鬼鬼祟祟的船上,镇守一看见那敌属战船上的白甲士兵霎然激跃起来,“沧城军!是沧城军!!快,快迎过去!”

这条冒牌的战船瞬间胆气横生,直朝着那条妖船漂了过去。

女将淡淡瞥了那条冒牌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抽出悬腰佩剑,将剑锋轻轻搭在那个名叫乌洛的人喉口。

“尔等匪寇速将人质释放,击钟三响之后若不缴械投降,格杀勿论!”

亲眼目睹身旁同伴被射杀的匪寇额间青筋爆跳,一把拽过一个娇柔无力的人质便将锋刃勒在她的喉口。

“Tona hoball Wulor poya,hako solodie boha looe!”

(你胆敢动乌洛一根手指,我就把她们的人头扔进海里喂鱼!)

白甲女将见状,冷冷一笑,“看来是不会老实了。”

统帅令指一下,战船上弩手即就位,弦音齐声震响,强弩之矢破空而出。

强矢当前,残船上的维达人只能步步退避。

沈穆秋药力未消,身乏力软的只能被人拽着胡乱回避。

而对面沧城军的强弩劲力直破残船木壁,轮番不绝,这群匪寇只能一避再避,直至退到甲板下的舱房里才终于避开攻击。

残船的甲板上已瞧不见人影后,沧城军的统帅便令止了弩箭。

旋即第一声钟鸣被撞响。

钟声余音飘传海浪之间,穷途末路之际,安达切齿嘶吼了一声,转头将沈穆秋推进另一人手里。

“Noe morino doko!”

(你带女王走!)

“Hoya sowa nome ei!”

(我不能丢下你们!)

小主,

暗影火明交集之处,下属厉声顶撞了他们的头领。

“Koto hoyalo kokowa morina!”

(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女王!)

“Ho doya liey!”

(我做不到!)

怒极的安达不容他继续废话下去,一个箭步上前便攥住了他的衣襟将他狠狠撞在墙上,咆哮道:“Hoen beito Gonly bohan,dolie Kins balato hoen todier!”

(我们必须让刚力出兵,否则陛下不会支持我们继续东征!)

拽着自己胳膊的人一被推开,沈穆秋便似断了线的木偶一般跌倒在地,目光恰好落在一指宽的地缝间。

下面便是死湖通入船底的暗湖,他目光落下去时正有一条载着白袍轻甲的小艇悄悄漂过。

指下的木板忽然传来一丝别于此方的震动,沈穆秋抬眼,只见不远处一道漆黑的缝隙里藏着一个黑衣人,眸如沉潭藏锐的注视着此方。

他似乎有些诧异沈穆秋怎么会突然看过来,却旋即便定住了神色,将食指轻轻竖在唇前,示意他噤声。

“Bowei hoen doxiya morina,hoen bota qick xahale doyawen!”

(如果我们在这里失去女王,那我们所有人的牺牲都将毫无意义!)

沈穆秋抬头,只见最先擒着他的那个异族人嘴唇在微微颤抖。

此时战船的号角吹响,海风呼啸而过,卷来了锐芒冽冽的兵刃铁腥。

“Hadaya,Heyleit kana boxiya,mono haxilei.”

(藏好了,在海妖的歌声来到之前,不要被任何人找到。)

远处的号角声止,残船里响起兵甲踏裂木板的嘈响。

“Kola!”

(走!)

最后一声的咆哮宛如进攻的号召,残船上的十人冲出舱房。

被留下的人也拽起沈穆秋,看着同伴纷纷向着敌势冲出之后,只能恨饮一股悲愤,带着沈穆秋向另一头的黑暗逃去。

战船上的女将倒是没想到这群匪寇竟然这么快就冲出来了。

莫非他们已经发现了登入残船的伏击队伍?

统帅令指再起,却见对面的维达匪寇将八个人质挟持在前,此方弩手无论如何调整矢向,都无法避开人质直击匪寇。

看来还没有发现。

女将摆手令退了弩手。

“对面有听得懂汉中语的人吗?”

安达迎前,“你说!”

“我们与你交换人质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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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方交战斗势暂缓,残船中只有海浪与风声的嘈杂。

这群异族人想来在此残船上蛰伏了许久,哪怕不掌灯也在此船中穿梭自如。

黑暗中沈穆秋眼力亦明,便一路都在观察着此船的结构。

这条木制的古船体量之庞大令人瞠目结舌,而看着此中饶为特殊的构造,沈穆秋又不禁想起了自己十八岁那年随父亲在海上找到的一条古沉船。

那条沉船据分析应是一条战船,但因破损太过严重已无法恢复其本貌。

却在那条古船上,他们发现了一个译名“维达”的如今早已沦失于历史的古老民族的些许记载。

沈穆秋还正观察得专注时,拽着他的人突然将他推进一个残板破漏的角落里,还不待他作什么反应,那匪寇便粗鲁的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Bokoya!”

(别出声!)

匪寇的手上存着一股海水融洗血液的浊腥味,钳在他脸上的力道之沉几乎要叫他窒息。

要不是因为迷药让他浑身无力,他铁定要卸了此贼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