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何须找来彩英代替九卫近身保护?无非是忌惮闭耳之策发生意外,而彩英毕竟曾是“那边”的人,丰、张二人又可随时收取性命,图个万无一失罢了。
但,这女子到底算不算“对面投诚”还是“为爱投明”,在顾梓恒心里都是个云影,原本做不得数,只不过依仗薛纹凛的信任才勉强默认。
顾梓恒亲自掏出牢门钥匙,向彩英使了个眼色,两人未经演练竟也有点默契。
娇小身影低沉轻喝一声“闪开”,长鞭瞬时飒动如灵蛇,单手就将瘫成一团的张三凌空卷起,在门开间隙飞甩入牢里。
浑然一坨软肉笔直摔了进去,身体被惯性拖行的数米地上混杂了莫名线状的污渍,恶臭扑鼻,顾梓恒在一侧冷眼旁观,只觉得此人好歹曾冠之以西京兵士,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无人关心丰睿在想什么,但也只有他,见到张三的这样下场面露几分悲悯,也说不清是同命相怜还是对那人尚残留仁义。
丰睿看清了楼飞远的眼神,看清后迅速撇开眼不敢直视。
从那股令人胆寒的杀意里,丰睿不难预知自己的下场,然而但凡人,站在生死间隙的求生欲禁不住地浓烈,他盼望着,盼望着,他在盼望什么?
丰睿心念微滞看,脑海徒然一瞬空白,半晌,才渐渐想起自己在盼望什么。
他料不到顾梓恒能容许无人肆意虐杀行凶者,但自己是朝廷命官,顾梓恒是否会暂停少顷,顾忌下要对兵士们交代,嫌疑犯未经审讯认罪,怎能又外人处决?
张三既为前车之鉴,那么在自己身上,也许不会的,应该不会的。
他绞尽脑汁思索的求生可能,不过是顾梓恒一念之差,想到命已不是自己的,丰睿额头密密细细冒出冷汗,甫麻木抬头,看到顾梓恒竟递过去一把匕首,浑身肌肉霎时就僵了。
但他还未看清匕首淬出的森寒刃光,最靠近之侧蓦地响起一声怪异的呜呜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抛掷出去后反弹出的动静,莫名心慌迅速从胸中激涌至喉咙,丰睿下意识嗫嚅嘴唇。
然而一切都晚了,噗噗闷声后,墙上壁灯竟同时熄灭,刑房倏忽化为一片漆墨般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