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扬歌终于收起笑意,对视盼妤时的漠然和敌意,饱含刺骨冰寒般地冷。
“你不要仗着他如今好性子就装疯卖傻,也不要妄自牵扯他。向来利己主义的西京太后,以为嘴巴上动动就把深情不已装得那般像了?”
盼妤默默在心里吐一口老血,简直想仰天长啸,心说你真是两只眼睛都瞎,哪里见他性子好了!
她喉咙艰难地滚动,不敢在这件事上有差池,唯恐一着不慎又会踩中薛纹凛埋的哪颗雷,就单说相认后自己还在插手朝廷之事,这一条就能被薛纹凛单手拉弓一箭射死。
小主,
死在破镜重圆的光明大道上。
哪怕不小心触碰,看来都不行。
可徒劳猜测终究无意义,司徒扬歌现在不只是猜测这么讨厌,他完全就是在离间,他明明看出来薛纹凛与自己之间的疏离过之而无不及,仍乐此不疲火上浇油。
光这一条,将来待她有机会走完那光明大道,迟早——
哼......她于是闭上嘴,选择暂时忍耐一时。
“猜测并无意义,你既明知实情还愿一路同行,心中定已有计较,稍稍消停些。”
司徒扬歌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却道,“你也太高看我了。城中方才那般险要,我也不愿做那守株待的兔,自然愿意跟来。”
薛纹凛喟叹一声,凝眉间锁着淡淡的愧意和愁苦,“说起来你原是不用涉险——”
“好了打住!才几年不见,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了?”
司徒扬歌活见鬼似地啧了下嘴,痛苦得额头都叠出褶皱。
他素来见薛纹凛矜持正经,少不得总要逗弄埋汰,却不知自己根本扛不住对方真心一动,这会立时也酸得牙直疼。
关于千珏城打什么鬼主意,他迟早能知道,实则也不甚在意,他只是,恶劣地想给那女人添堵罢了。
司徒扬歌心里装着自己都承认恶劣的念头,不以此为耻,倒以此为荣。
薛纹凛将二人都气一路看在眼里,一味尽量沉默,且能不插手就装看不见。
他不瞎不晕也不傻,司徒扬歌并非面上这样单纯不已而为兄弟肝脑涂地的二楞头。
他能蛰伏数年一朝崛起,而后血洗王宫,不计屠戮。
这样的人对外定被哄抬高喝之为枭雄,事实也正是如此。
薛纹凛见盼妤一路对司徒扬歌诸多忍让,虽不清楚全部理由,却知有部分原因应当就是不太敢轻易惹,尤其对方那副随时疯疯癫癫不明觉厉的模样。
要说自己是否怀疑过司徒扬歌的动机目的?
怎么可能没有,只不过一经判断过后,薛纹凛不愿意反复计上心头。
与某种人交遇有时只需一击即中,心意一定再无需被其他表象干扰。
司徒扬歌就是他概念里的“某种人”:引为知己就能凡事直来直往,揣摩不来宵小伎俩,阴谋阳谋都使得,虽要防着他插朋友两刀,但往往他先能为朋友两肋插刀。
从第一眼看到司徒扬歌起,薛纹凛就尽最快速度做好了判断。
这人不会害他,亦不会害她。
第一眼打哪算?还得打入山前在客栈那一面启始。
后话自不必说了,但薛纹凛不插手,也决不是乐于坐视二人为自己争锋相对。
他只是比较务实,说白了就是有自知之明。
自己和薛北殷是两个独立个体,交予权力后自己也算真正做到两袖清风、孑然一身,对皇帝再无半分威胁,也不必勉强自己去相信皇帝对“师傅”还有几分真心。
皇帝想挥师北境也罢,展露野心也罢,他此刻无法向司徒扬歌作任何保证。
一则薛纹凛实在不太有兴趣,二则他自己也清楚要懂得避嫌,不说自己从前的影响力,给年轻人发挥空间与余地总归都是应当的。
薛纹凛更心知,自己于政务表现得主动寸分,千珏城立马就能乐疯得蹬鼻子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