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人只觉一股热浪直冲天灵盖,藏在衣袖里的手轻颤捏拳,竭力压住怒火意,面上抽搐两下,又堆上笑意。
“小王爷说笑,下官还有要事在身。”
自打这尊“活佛”移驾鼎州,他这父母官就一直当孙子过。原本以为九殿下来了,会有逆转,谁料只是多了位要费力伺候的主子!
鲜于阙放声大笑起来,他伸出手,落在胡大人肩头,使劲拍了两下。胡大人一文官,被这两下一拍,竟是身子都带着轻晃了晃。
他恼怒到了极致,却也只能生生咽下。一张脸似被强行熨烫平的皱布,透露着莫名的诡异神色。
那笑声愈发爽朗,直至消失在衙门口,胡大人才缓过神来。
他一扫文人体统,竟是对着衙门口唾了一口。
再次折返过身,眼里阿谀奉承散尽,竟是换上一抹狠厉。这般耻辱的日子,他原本只想息事宁人,能忍则忍。而今,他却愿为了这张老脸,不择手段搏上一搏!
城东的练兵场,便是九殿下约来赛马的地儿。连夜便有人赶来打扫布置,到了晌午,已有几十匹马悠闲在场地里吃着马料。
与往常达官贵人赛马不同,这次的马场,便是平民百姓也可在场外观赛。若是兜里有几吊闲钱,亦可在一旁临时设的赌台上压上一注。
北凌人善马战,自有一套喂养马匹的路子。鲜于阙这趟带过来的马,就个个毛色油亮,身高腿长。
老百姓们有国仇家恨加持,竟是纷纷都愿意押上一注。更有甚者,竟是让熟人给占了位置,匆匆又回去拉人来瞧热闹。
玄瑢身居高台,自然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斜倚着身子,随意接过身侧侍女剥好的果子,咀嚼两下,又扭头往身后头瞧。
几丈外,是今早才从府衙里搬来的蚕丝绣花屏风,后头有人影晃动,应是已有人至。人,是他遣人抬着软轿,从校场侧门送进来的。
虽走得隐秘,却也未避开所有人。
他扯唇一笑,便连身上的倦意,也散去一半。
晌午的日头好悬,侍女撑了八穗伞盖出来为他遮阳,马场上尘土被马蹄带起,场外的吆喝声亦浮浮沉沉,玄瑢心情大好,便是第一局输了马,也未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