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贤良师!”
一声急切的呼喊打破了地窖内的寂静。满身雪花的探子猛地撞开地窖木门,裹挟着一身的寒气与风雪冲了进来。
泥水顺着他破旧的蓑衣不断滴落在青砖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张角缓缓放下手中的《太平经》,烛火在他深陷的眼窝里跳跃,映照着他那冷峻而坚毅的面庞。
“杨林亲率三万精兵,已出衡州,不日便会抵达靖州地界。”
探子声音发颤,显然是在冰天雪地中奔波许久,又带着极度的紧张,“沿途郡县都在清点壮丁,说是要剿灭妖道……”
一时间,地窖里弥漫的草药味似乎变得更加刺鼻。
张宝手中的捣药杵“当啷”一声落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张梁更是怒目圆睁,一把扯住探子的衣领,厉声问道:“消息可准?”
张角见状,抬手示意众人噤声。
他缓缓站起身来,指尖轻轻划过案上的龟甲,昨日占卜留下的裂纹还带着未散尽的香灰。
“提前举事。”
张角低沉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这四个字仿若一道惊雷,惊得油灯爆出一朵硕大的灯花。
张宝刚要开口,却见兄长枯瘦的手掌已按在摊开的地图之上。
“杨林南下必是奉旨查办,”张角的目光紧紧盯着地图,神色凝重,“本想等春时再行事,现在看来是等不到了。”
羊皮地图上,禹州十七处城池标记如星斗般散布其中,最北端禹州与靖州交界处的标记还带着新墨的湿润——那里本该再有三个月的准备时间,如今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所有计划。
梅岭关,大夏南境最大的关隘,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横亘在南北交通的要道上。
它北接靖州,南通禹州,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可以说是南境四州的咽喉所在。
只要攻破此处,进可直接攻入靖州,进而挥师北上,直捣雍州、衡州,直逼大夏京城;退可扼守关隘,将禹州、郢州、泷州逐一攻下,以此为根基,再徐徐谋划未来的大业。
地窖内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变得稀薄而凝重,众人急促的呼吸如同一股无形的风,将油灯火苗搅得左摇右晃,昏黄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
张角那枯瘦如柴的手指,宛如一支饱蘸墨汁的毛笔,在泛黄的羊皮地图上,从禹州出发,直直地向北方的靖州划出一道决绝的墨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