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寸:“……那你还来?”
望枯笑着抻懒腰:“只要死不了,都能来的。”
苍寸:“……”
用这顾盼生辉的模子道出如此生猛的话,可想望枯有几分肚量。
而望枯虽勤勉有加,但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柳柯子并未出现。
亦或说,清晨、晌午、宿暮,都不见柳柯子露面。
直至残阳也醉卧山头时,望枯仍无所获。
盛满暑天热气的被褥将望枯撞个满怀,而后,是路清绝从中走出。
他不着调的讥诮倒是解暑:“我知你在找什么,但师尊可不是怕在你身前露出破绽,只是修行靠个人,哪能事事盯着?”
望枯抱着被子,走得踉踉跄跄:“这样啊。”
路清绝看着心烦,大步离去:“而你,一天到晚正经事不干,明日就等着被师尊收尸罢!”
望枯小跑追去正名:“路师兄,我并非不干正经事的,我昨夜将《论剑》《上劫律》《练气》等书都背下来了,不信你听我背与你听,‘剑乃侠士之本,分为剑刃、剑身、剑鞘、剑气四大类,又因灵根不同而各有千秋,但持剑者应以虎口为重,其余四指并拢’……”
路清绝耐心已去:“吵死了!”
望枯无辜歪头:“路师兄这下信了吗?”
路清绝步履不停:“……也就是些无足轻重的东西。”
序言的确无足轻重。
但她背得一字不差。
想当初,路清绝吃透三本,花了足足两巡四时。
只可惜,上劫峰最不缺的就是天才。
她来错了地。
……
此夜非昨,但此星依旧。昙花轻吸夜澜,并蒂齐开。
望枯今夜少有睡了个好觉。
三日之期如一场索然的梦,昂首这片惠风和畅的阴空,望枯方醒。
她不待何人传唤,只身御剑赴战。
而比试台上下,已门庭若市。
正方高台,几大宗主依次落座。
休忘尘何时都身处首位,今日倒是拾掇得衣冠楚楚,白衣掺灰,高冠束发。有道是,仙中为上,儒中为雅,师中持威,始终不落俗。
却笑而无温:“有剑了,不错,但望枯,为何又伤己身?”
望枯早知他会无事生非,便对答如流:“一来,磨剑,二来,兴许就不用被风吹走了。”
人头攒动,有人倒吸凉气。
“哪有自割腿肉磨剑的……疯子一个。”
“疯就疯罢,天下哪有几个一等一的高手不疯的!”
望枯断然不敢以高手自居,多是银烛山扯谎唬下的人。
……当真敢信。
那方七嘴八舌,这方地转天旋,乱风举人,群鸟退散——
柳柯子负剑现身,正立台中。
柳柯子:“倒是来得快啊。”
柳柯子能叱咤风云,望枯能斩剑入石,剑成她立身之本:“自是要快些了,不然再过一时辰,就又要起风了。”
柳柯子转头向旁:“听见了?还不开始!”
击鼓人着锦绣白衣,为遥指峰弟子。
他汗毛竖起,忌惮的却另有其人。
击鼓人好言相劝:“柳宗主,此事,需待我师尊发落。”
正位之首,休忘尘静若端佛:“望枯,你可想好了?”
望枯不愿应他:“……”
彼时就已想好,何必再费口舌。
休忘尘补言:“你想好要杀谁了?”
若问这个,望枯斩钉截铁:“自然。”
休忘尘看不透她,却沉声抬手:“起。”
一锤定音罢,锣鼓翱翔四海,震煞耳目。
紧接着,黑风遮天,有肃杀灵气排山倒海——望枯不可动弹。
她眼睛一睁一眨,脖上泛凉。
下一刻,喉头血,溅楼台。
桑落拍案而起:“柳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