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永别

“凤鸣,是我的错……”黑暗中,传来赵宁略微有点喘气的声音:“我不该……”

“我知道……”徐凤鸣打断赵宁的话:“我没生气。”

赵宁最终还是没扭过徐凤鸣,老老实实留在了大安城。

只是他不放心徐凤鸣,要派人去保护徐凤鸣。

徐凤鸣也没拒绝。

几天后,徐凤鸣跟姜冕一起出了大安城,在大安城外的玉山下分道扬镳。

一个回了东郡,一个回了玉山。

姜冕身上背了个包袱,下了马车,姜冕转身看着徐凤鸣:“凤鸣兄,我们就此别过了。”

徐凤鸣坐在马车内,撩开车帘看着姜冕:“子敬,你要照顾好自己。”

姜冕点头:“凤鸣兄,你也是,一定要保重身体。”

徐凤鸣颔首。

片刻的沉默过后,姜冕突然笑了笑:“那么……永别了。”

徐凤鸣也笑了起来:“子敬,永别了。”

姜冕转身,背着个包袱独自上了玉山。

徐凤鸣坐在车内,直等到姜冕的身影隐在山林里。

“走吧。”徐凤鸣放下车帘,坐回车内。

车夫驾着马车,走向另一边。

远处的道路上,一队人马整装待发,默然无声地矗立在道路两旁。

待马车回到道路上后,那群人马立即训练有素地整队,整齐肃穆地将马车围在道路中央,缓慢地去往天际。

微风习习,落日映在天边,橙红色的光芒自天际倾泻而下,斜斜地掠过天际,掠过群山,落在这苍茫的大地上,将万物都染红了,给这整个大地渲染了一抹悲凉的意味。

徐凤鸣迎着夕阳,自落日余晖中离开了大安,离开了赵宁。

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姜冕独自一人回了玉山山洞,这里以前是郑琰的家,现在是他和郑琰的家。

他回家后,先是把包袱里面的东西收拾放好。

那包袱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他给郑琰写的信,还有那个曾经被他摔成碎片,又重新黏起来的葫芦,以及几件换洗衣物。

姜冕把东西放进石柜子里,又将给郑琰写的信小心地装起来,最后捡了些柴回来,学着郑琰的样子点了堆篝火。

他坐在洞口,听着洞内篝火发出的爆炸声,看着阳光一点一点消失,看着这个世界一点点没入黑暗。

最后一缕光消失的时候,姜冕终于起身,回了洞内。

他没什么胃口,没有弄东西吃,铺好被褥后便坐在火堆旁对着篝火发呆。

那上下跳动的火焰渐渐凝成了郑琰的脸,郑琰看着他,一个劲地笑。

“殿下,我好想你啊。”

恍惚间,姜冕似乎听见了郑琰的声音。

他愣了愣,看见郑琰朝自己走来,半跪在自己面前,认真地诉说着自己的相思之情:“殿下,我好想你啊。”

姜冕笑了起来,伸手去抚摸姜冕的脸,结果却摸了个空。

姜冕一怔,紧接着手上传来灼痛感,姜冕这才如梦方醒,猛地撤回手。

接下来,姜冕便一直生活在洞里,再也没有下过山。

他每天都在思念中度过,每天只做两件事,想郑琰,给郑琰写信。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洞里待了多少天,只是在毒发时日渐加重的痛苦中察觉到了时间的流逝。

等姜黎的药完全失去作用的时候,又是冬季了。

这一晚姜冕再一次被活活痛醒,这次的痛苦极其猛烈,似乎比那年他在安阳第一次发病时还痛苦。

好像有人在拿钝刀子割肉,又好像有人在剜心剔骨。

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姜冕浑身的衣衫和头发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姜冕浑身湿透,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他脸和唇都痛白了,满脸都是冷汗,苍白的唇不住发颤。

他咬紧了唇,硬生生把嘴唇咬破了,将那毫无血色的唇都染红了。

姜黎说的没错,一旦他开的药失去作用,那被压制已久的药性会以千百倍的痛苦呈现出来。

“啊……”

姜冕最终还是没忍住,痛苦呻吟。

那疼痛一直持续着,不曾有片刻的停歇。

姜冕真的好想死,他竭力忍耐着,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哆哆嗦嗦从被汗水濡湿,已经皱成一团的被褥下面摸出匕首。

姜冕强忍着疼拔出匕首,双手反握着刀柄,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这一刀下去,就什么痛苦都没有了。

姜冕闭着眼,用力一刺。

那把匕首即将扎进他的胸口的那一刻,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在浔阳城的船上,郑琰抱着他,猝不及防吻住他的唇的画面。

他终究还是没勇气死,他舍不得。

尽管他知道自己等不到郑琰回来了。

可他还是不想就这么死了。

多活一天也好。

多活一天,就可以多想他一天,他还可以多写好多信。

姜冕扔掉匕首,为了避免再次忍不住,他用尽了全力,将那匕首扔出去好远。

姜冕倒在地上,抱着被褥在地上不住痛苦呻吟。

他双眼涣散,已经痛得快要昏死过去,就在即将失去意识的那一刻。

他似乎看见一个身影从洞外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