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有一天,他偷偷跑了出去,带走了我给他买的书包和我太太给他买的几件衣服。我不怀疑以他的能力是否能离开成年人独立生存几天,便没有急着找他,我觉得他出去生活几天之后就会对现实有更深刻的认知,然后回到家里来,但是整整一个星期过去,他都没有一点消息,我和我太太开始着急去找他,可是没有找到。”
“你们没有报警?”罗述又问。
宋先生摇摇头:“我了解那孩子,除非他自己主动愿意回来,否则我们是留不住他的,就算让警察帮忙找到了他,他还会跑第二次第三次。”
“但他毕竟是个只有九岁的小孩,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无所不能。”晏筝开口道,“万一他遇到人贩子呢?二十年前社会的安全程度和现在完全不能同日而语啊。”
“晏警官你说的情况我都有考虑过。”宋先生道,“其实我没有报警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我觉得就算报了警也未必找得到他。他会躲会藏,如果铁了心想不被人找到,出动再多的成年人也不一定有用。你们没有接触过他,对这个孩子的性格没有概念,要是你们接触过,易地而处,我相信你们也会和我做出一样的选择。”
罗述沉默了片刻,看着他的神色如常,眼神诚恳,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那后来呢?”
“后来我和我太太在整个松安找了半年,没有打听到一点消息。”宋先生继续讲,“后来不得不放弃,但是没有把羡己的户口从我们的户口本上迁出去,便一直留着了,再后来因为工作原因,我和我的太太一起移民到了澳洲,再也没有回国,也没有再和那个只有两个月缘分的儿子联系上。时隔二十年之久,你们联系上我的时候,乍一听到那个名字,还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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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先生的讲述非但没有让他们对宋羡己这个人有更新的理解,反而在这个人身上又蒙了一层雾,一个童年时期遭受心理创伤,又极度聪明的人,在没有成年人引导的情况下,如何活了二十年,又长成了什么样子?
“宋先生,”罗述张了张嘴,“可能需要麻烦你更详细地跟我们讲一讲,你所记得的,和宋羡己有关的所有事情。”
“这当然没问题,不过我也很想知道,羡己是不是有了新的消息?”宋先生问。
“不能算是新消息,”罗述模棱两可地回答,“只能说我们在查一个案件的过程中,出现了这个人的名字,出于不放过任何一条线索的考虑,我们只能深入调查一下。实际上我们知道的并不比你知道的多。”
“好吧。”宋先生点点头,又叹了口气,思索片刻,缓缓道来。
“我第一次见到羡己,是在二十一年前的夏末秋初,应当是在九月份。我和我太太第一次去松安市立福利院,那时候的福利院和现在完全不同,那时候没那么多资金供养这些无家可归的儿童,福利院的设施和条件,只够满足孩子们的最低生活限度,还需要大人们节衣缩食,所以对于我们这种来领养孩子,为他们减轻负担的人,福利院是很欢迎的。
“我们花了一天的时间和福利院的孩子们相处,男孩女孩接触了有十几个。我和太太并没有对领养孩子的性别和年龄设限,一切只讲求个缘分。中间院长把羡己带来见我们,那时候他个子小小的,只到我的腰,很瘦弱,他小声地介绍自己,回答我们的问题,当时一看到那孩子的眼神我就确定,就是他了。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你们形容,总之他第一次看向我和我太太的那个眼神,我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就像……就像一只流浪很久的小猫,对人类的接近很害怕,但是看到人类带来的食物又充满渴望。”
宋先生笑了笑,接着说:“这么说可能有些好笑,总之见过了所有孩子,我对他的印象是最深刻的,院长跟我们讲了他以前的家庭,以及怎么来到的福利院,我们当时听得直掉眼泪。回去之后我和我太太商量了一番,她对羡己也很怜悯很喜欢,所以就初步确定了是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