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你们或许没办法理解。”容悦呢喃道,“我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从小在福利院长大,高中也没有读完,十六岁就离开福利院一个人踏进了社会。起初我找不到经济来源,日子过得很苦,为了不至于饿死街头,甚至偷过东西。慢慢安稳下来的那段时间,我从电视上了解到了舟舟,他也刚刚进演艺圈。我看着他在那个圈子里风雨飘摇、摸爬滚打,就好像看到了社会上无依无靠的自己。”
她说着说着哽咽起来,迫不得已停下,缓了一会儿才接着讲:“他在我心里的重要性已经远远超过了我自己,我心里想着他,才愿意一天一天熬着活下去,他就是我全部的精神支柱。我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导致我没有办法爱上身边的人,但他是我爱的第一个人,我不是和其他人一样在他光芒万丈时才爱上他,我爱了他很多年,从他寂寂无名时起。”
容悦将手指轻轻压在眼睛上,好让自己的眼泪不再流下来。罗述见状给她递了些纸巾,她接过时还说了声谢谢。容悦努力地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但这些极端的情绪积压在心底不知藏了多久,才导致眼下开了一个小小的豁口,便如洪水泄闸一般奔涌而出。
“我不会拍照,也买不起相机,做不了站姐,甚至不能经常去见他,我也不会写文、画画、剪辑,做不了产出,我只能默默地把他演过的剧和电影看完一遍又一遍,用最低成本的方式表达对他的喜欢。他演过的每一个角色,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容悦说,“所以他被逼退圈的时候,就好像把我杀了一千一万遍。那么多谣言,那么多热搜,那么多人在看在转发在评论,他工作室里都是跟他一起打拼出来的,没有经验,处理起来措手不及,根本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搜集到足够的整局,他更没办法剖开自己的心给别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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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吸了吸鼻子:“再后来,我们四处想办法,甚至有人去实地调查,终于拼凑出一条比较完整的证据链,但那那时候所有平台都发不出去了。”
第一眼见到容悦时她的脸上完全没有一点血色,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苍白,但眼下她整张脸都哭得通红,一直蔓延到脖颈和耳后。
她的呼吸声变得粗重,一副窘迫的样子罗述和韩曦然看上去都于心不忍。
或许没有亲身经历过就真的不能感同身受,从小没有感受过爱的女孩子,爱上一个遥远到难以触碰的人,怎么敢把整颗心脏都掏出来?
“一开始我拉着身边所有人想告诉他们真相,可是他们看我的眼神……嘲讽、冷漠、觉得我疯了傻了、不可理喻。慢慢地我就不再说了,可是一旦听到他的名字,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紧张害怕,我怕别人不明真相地胡言乱语,而我站在旁边,却不敢多说一句话。我总是想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大家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有如此之大的恶意。
为什么偌大一个互联网,容不下他的姓名。
为什么有人有权利将另一个人的尊严和梦想碾进尘泥里。
为什么偏偏是他,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尝到一点甜,就又被打入深渊。
容悦抬手抹掉又要落下来的眼泪:“那些‘为什么’得不到答案,我就无法原谅赵乌卓。”
“所以你还是杀了他。”罗述心里五味杂陈。
“嗯。”容悦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声音,“而且我想,这件事闹大了,是不是舟舟的事也能随之真相大白了。”
“你——”罗述顿了一下,才问,“是怎么做的?”
容悦说:“从我做出这个决定的那天起,就在策划这一天,包括泼血、塞血馒头,都是早就想好的。不过我一个人动手的成功率太低,所以必须找个帮手。我花了很多时间在粉丝圈里筛选人,无意间发现了何嘉林的小号,才知道何嘉林也是舟舟的粉丝,相比其他人,何嘉林是最好的帮手,然后我我从一个私生粉那里拿到了何嘉林的号码,让他帮我。不久后何嘉林说23号的晚上赵乌卓会去空阙楼,空阙楼鱼龙混杂,我就决定在那天动手了。”
“使用注射器进行空气注射,这个杀人手法你是怎么想到的?”罗述皱起眉。
“我……我之前在推理小说中看到过,说这个方法可以让人短时间内快速死亡,比较合适……”
“即便如此,你一没有杀过人二没有医学知识,光是找到正确的血管都难,怎么做到一次成功的?”
“我自己练习过。”容悦抬起手,搭在自己的侧颈上,两只手铐在一起导致这个动作比较奇怪,她的手指摸了几下便停住,“在这。”
罗述眯了眯眼,看见她手指按的地方就是静脉。
“那杀完人之后呢?注射器你怎么处理的?”
“我埋在了路边一个绿化带里。”容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