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西娅放下了书籍,放下了自己身为贵族的身段,每天都笑嘻嘻的深入毒菇洼地采摘菌菇。至于那些稀有菌菇,自然是被定期前来的商队收购,而换取之物并非什么金币,全部都是生活必需品。
虽说自己的丈夫如今全身瘫痪,但伊莉西娅却觉得这种生活才是自己所向往的。她不稀罕什么精美的锦袍,更不在乎晚餐该喝什么酒品,唯有与心爱之人朝夕相处,才是她最大的心愿。
只不过这种事情旁人听起来很美好,可却只有当事人才能真正体会。一日三餐之不必多说,最大的麻烦当属照顾丈夫定时如厕。否则便是清洗床单被褥,以及面对无数道歉的场面。
只不过这二十多年下来,伊莉西娅从未抱怨过半个字,始终都是一副任劳任怨的态度。她真的很爱自己的丈夫,那是她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向什么人彻底敞开心扉。
两个餐盘分别被塞入对方手里,丈夫葛雷博闻言摇头苦笑,称妻子就算再如何落魄,也该保持最基本的优雅。
葛雷博本是寒鸦城内的贵族子嗣,本有大好前程去享受,但却最终选择沦为废人,口含戒指去找寻恋人。
虽非什么职业者,葛雷博却天生拥有着一颗聪明的脑袋。他曾经被视为家族再次崛起的契机,即便仅仅身为次子。
那枚戒指是他的精神寄托,原本打算待自己彻底掌控家族局面后,再迎娶伊莉西娅。然而自己的亲生母亲为了自保,却出卖了唯一的儿子。
那晚葛雷博被父亲敲碎了两块膝盖骨,而母亲则冷漠的挑断了他的手筋。葛雷博没有流泪,更没有发出一声悲鸣,因为嘴巴里还含着一枚戒指,一枚寄托着他所有思念的信物。
汤匙送到嘴边,依旧是熟悉的味道,依旧是那张温柔的脸。葛雷博的肩膀微微抖动,似乎从未放弃过再次伸手去抚摸妻子脸庞的夙愿。
汤汁顺着嘴角滑落,粗布手帕瞬间令其戛然而止。葛雷博向妻子报以愧疚之色,而妻子则正小心的将那些汤汁擦拭干净,随即才“恼怒”的捏了捏丈夫的脸。
艾尔丹坐在餐桌旁默默看着,这种场面他也不知道瞧了千百回,可每次都唏嘘不已。身为土系魔导士的他,原本可以在任何一方势力中混得如鱼得水,但他最终却选择继续流浪,直到二十多年前隐居此地。
那是个细雨朦胧的夜,艾尔丹踏入毒菇洼地,随即便感知到了伊莉西娅与葛雷博夫妇二人。
只不过待亲眼瞧见后,艾尔丹却打消了抹杀对方的念头。那是个四处漏水的房子,丈夫瘫痪于地,妻子时而清理积水,时而翻弄着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