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说打车前往吴医生家,一路上他都在思考,吴医生很干脆的答应见面,说明吴医生对真相能够公之于众也是有期待的。如果这个吴医生真的是知道内情的人,那么他为什么不直接把真相说出来?还是他也受到了某种阻力,希望通过外界的力量把真相往前推进?或者说,这个吴医生根本就是个说客,和他见面是想劝他不要多管闲事?
答案或许只有见面才知道了。
半个多小时后,沈说到地方,找到吴医生家所在的楼幢,上三楼。
门铃响了两声,门被打开,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脸上有很多老年斑的男人。
“你是沈说?”男人问道。
“是,您是吴医生吧。”沈说也确认道。
“嗯,进来吧,门口有鞋套。”吴医生转身进屋。
沈说进到屋内,套上鞋套,顺手关上大门,他稍稍打量了一下房间的布局。这是一个两居室,家具看上去都有一些年代感了,陈设不多但很整洁,家里养了几盆兰花和金桔,客厅原本放电视的地方没有电视,只有一个高大的书柜,里面全是各类的医学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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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说对吴医生有了基本的认知,这是一个醉心学术的老医生。
沈说坐到沙发上,吴医生给他倒了一杯茶,然后也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你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在聊正事之前,我想问一下你的职业。”吴医生问道。
“我是学环境与材料工程的。”沈说答道。
“不是记者也不是警察?”吴医生皱眉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打探那件事?”
沈说顿了顿,说道,“说出来您可能会觉得我给自己戴高帽,也会觉得我不自量力,但我真的是为了心中的那份正义感。”
“正义感……”吴医生咀嚼着这三个字,良久感慨道,“好久没在年轻人身上听到正义感这三个字了,那你可知,有时光凭正义感是不够的。”
“我知道,正义感是要建立在清楚真相基础上的。”沈说回道。
“真相就是这是一起彻头彻尾的医疗事故。”吴医生并不拐弯抹角,“我想知道你的正义感能够为真相做什么?”
沈说没有马上回答吴医生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不把真相公之于众?”
“如果你如此天真,我觉得我们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吴医生沉下脸色道。
其实刚问完,沈说就发觉自己问了个白痴问题,如果真相那么容易,根本就不会存在他和吴医生在这聊天的一幕。
“不好意思,我该预想到这里面是有阻力的。”沈说歉然道,“您能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吗?”
吴医生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我是医疗事故鉴定组的成员,接到医委的指派到皋城县医院调查一个十四岁胰腺炎患者死亡的事故原因。”
“其实原因并不难调查,就是主治医生在治疗过程中使用药物过量导致患者呼吸衰竭所致。当我们鉴定组的三人正要把报告交上去的时候,皋城卫生局找到我们,隐晦的告诉我们涉事医生的背景,希望我们能够修改鉴定报告。”
“我肯定是不同意修改报告的,实事求是是我做人的原则,但当晚报告也没能交上去,不知道是不是当地卫生局在背后做了什么,第二天的时候,鉴定组的另外两人找到我,说他们认为鉴定结论有疑义,患者胰腺炎引发并发症死亡才是根本原因,并要求修改报告,我和他们起了争执,最后谁也没说服谁,就举手表决,他们两人我一人,最后报告当然是按照他们的意思做了修改。”
“报告是需要三位专家共同签字才有效吧?”沈说疑惑道。
吴医生看了沈说一眼,“你还懂这个?”
沈说挠挠头说道,“我觉得常识应该是这样。”
吴医生接着说道,“是的,当时我没在报告上签字,不过最后报告还是通过了,应该是他们做了手脚,比如模仿了我的签字。”
“那您知道涉事的主治医生背后到底有什么关系吗?”沈说慎重的问道。
“事后我打听了一下,那个李医生的舅舅是县卫生局的局长。”吴医生坦言道。
“原来是这样……”沈说思忖着,难怪李显宗那么有恃无恐,原来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我知道的我都说了,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做?”吴医生问道。
说实话,沈说现在并没有一个很好的对策把这件事的真相曝光。指控李显宗在治疗患者的过程中有重大失误是需要证据的,他手上并没有直接证据。吴医生和陈露作为知情者,他们的口供并不能当做直接证据,关键的鉴定报告已经认定李显宗不存在过失,这该怎么办呢?
沈说一时陷入到为难的境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