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道人离去,天色渐明,应天府衙不仅没有安省下来,反而愈加忙碌了,各类消息已经纷至沓来,但是承公最在意的还是这勾结净世白莲教的胆大包天之徒。
此时,承公已经回到二堂,而将大堂留给蔺希负责在此接洽消息,也让他等着营丘潭等人过来,芦颂也留在这里协理,若是有紧急、重大、隐秘消息则都由他呈报二堂。
二堂里,紫舒軏已经枯坐了良久,其实看似承公从容不迫的接见这道人,却也做了两手准备,那便是万一自己有何不测,便暂时由紫舒軏署理经抚司直至苍龙固回来。
因此紫舒軏坐在这里也是忐忑不安,直至承公他们过来,才算舒了一口气。
几个人坐下来说话,倒是自承公以下,每个人都面沉似水,不惊不喜,不愁不怒,倒好似棋局到了中盘,输赢都在两可间的感觉。
“嘉言,怎么这名单还多出两家?”
承公手里还是那两张纸笺。
“却是多了两户人家,若非那红莲便是从这两家升起,咱们还真是丝毫没有怀疑者两家,即便如此我也安排人手都盯上了,并未贸然行动!”
看到诸人一团雾水,又得到承公许可,公良吉符才把话说开,
此时在座的除了紫舒軏,杨永节也回来了,羽微行现在也是寸步不离帅司,其余还有风鸣、宗淑、营丘栿陪座。
至于源净、彰小乙与杨都头都在应天门至端礼门这条主街东面,奉命严密监视名单上的人家,只等拿人的命令。
在公良吉符的名单上明确列出了七户人家都是高度怀疑涉入粮酒走私大案的,而根据天上绽放的红莲对应的人家又多出来了两户,而这两户倒是让营丘栿这个本地人都觉得十分意外。
“这两户人家都是致仕的官员之后,家道算不得中落,不过子弟都是中人之资,靠着祖上积累的田产与宅院、店铺应付生计,也是这几年出了两三个进学的子弟,科第不利又不愿屈身作吏员,都在应天书院做了教师,其余的实看不出什么明堂了。”
“莫非是这道人故布疑阵,扯人进来搅局?”
杨永节这么说,随即就被紫舒軏否定了,
“咱们圈定的涉案名单也是现在才看到,这道人如何未卜先知?他们若是有这等手段,他也不必半途而废,咱们只等着坐蜡了。”
承公的思路活跃了起来,问向羽微行,
“廉访,这红莲现世是个甚么名堂,某以为先把这个说明白了,否则咱们可就中了净世白莲教的道了!”
羽微行闻言,却不经意的瞅了宗淑一眼,却有些犹豫。
“你们谁有话说?”
承公这话让几个人莫名其妙,正主没说话,他们又有甚么好说,却看宗淑起身执礼说话,
“惟公,学生有些话要说。”
宗淑这番举动,倒是缓解了羽微行的尴尬,但似乎也在承公预料之中,
“世衡,坐下说话,咱们经抚司里,不必这么许多规矩!”
不管外人如何畏惧承公,但经抚司众人却觉得承公脾性其实是个外刚内柔的性子,这话外人可是不信,大约承公只是对着他们几个才是如此态度吧。
宗淑也不矫情,大大方方落座,简明扼要的把自己所知说了出来,
“学生不敢断言此事是何物所为,但是倒与前两年家父与几位师兄作格物之学时,摆弄的方剂有异曲同工之妙,那方剂看似如盐霜混杂麻椒、芝麻一般,只是若是喷在火炬上方,便是倏忽间如晴空霹雳便化为乌有,只是此方剂燃烧之后,便散发一股焦酸气,闻得多了只觉得灼热之感。”
宗淑边回忆边叙述,
“那时我曾问此物来历,断断续续才从家父、师兄们那里打听清楚了。”
“仔细讲来!”
“此物并非家父创造,乃是源自大綦太虚宗妙应真人,人称白山药王的真仙隼十常所着《太清丹经》。”
“竟然是源自药王丹法,这《丹经》莫非是广为流传的文本吗?”
宗淑摇了摇头,
“据说药王着作都收录于大綦内廷,只《千金要方》、《千金翼方》许民间刊刻使用,还有药王主持的《大綦本草经》也只在大綦太学用于教学,其余道玄心法乃是大綦帝王秘辛,皆不传于世。还是药王嫡子元一先生病笃前,因为与家父乃是故友,辗转将部分药王手本赠与家父,家父才从其中寻得这方剂制法。”
“元一先生乃是凰帝身边重臣,如何做下此事?”
紫舒軏如何不晓得这些人物,因此才有疑问。
“这等事哪里是学生所能知晓的。”
宗淑可真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原委,还是公良吉符说话了,
“若是这么说来,倒也有些明堂,”
他这么一说,话题有些偏了,不过这也使大肇官场的常态,这些文人凑一起无论政事如何繁忙,只要是谈及了风花雪月或者人物故事,便是一篇好文章、一首小令也能让名臣显宦们议论唏嘘些时候。还是承公务实,也少不得他也多次带头倡论开来,只是能收得回来,不至于耽搁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