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陆续按着家族身份排列,居首位的乃是宗淑,其父宗放也是朝廷三品职官,自然是荫及子弟,次序而下是营丘栿、营丘檩兄弟,芦颂、霄春臣、莱观、风鸣、彰小乙、仝维仝三郎。
此时,大家心境略有参差,之前无论何种原因留在此间协助承公,还是抱着襄助协理的心态,而现在却已关系大多数人的前途命运。
这些人中唯一超然世外的就只有宗淑而已,其一乃是年龄尚轻,还是十五岁的少年,在仕途上少年急进可不是什么好事;其二作为宗家长房嫡子,无论如何自己的人生第一步怎么走都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自己的每一步关系着家族的发展和兴衰,因此庶出的大哥可以父荫出仕,而他依旧跟着父亲办事,先学会做事再出来做事,这是成熟家族保持生命力的基础。
芦颂虽也是官宦子弟,却与宗淑不同,首因是父亲入仕以来官途坎坷,于子弟的进仕的扶持有限的很;其次,芦颂籍贯乃是南方渤海西路人士,大肇官场素来轻视南方士人,尤其是东南沿海人士,长戏虐称‘西渤子猾,东渤子刁’,正因为如此,芦颂虽然少年便在丹阳颇有文名,却连推荐入东京国子监都被驳回;再说起来,芦颂也幸得拜入宗放门下,一身学识才有了堪用的舞台。而且宗放性情洒脱,为人宽广,待人醇厚,教育开明,不仅使得门下弟子有了宽松自由的学习环境,还因人而异亲力亲为的为学生规划人生路途,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但作师长的哪个不是学生能绕过自己吃过的亏,走过的冤枉路,一路平顺的前行呢?所以宗门弟子无论是仕途还是学术、人品上皆是当世一时之选。在这层光辉加持下,芦颂再次回到丹南,感受已经不同,即便是自己淳朴稳重的心,于仕途上也炽烈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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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鸣莫看年轻,其实早有一番打算,而且他的性子最似师父,也因此被师父视若亲子一般。风鸣家族本是东昆仑北麓人士,曾祖父时六郡失陷于东丹蛮夷之首,他的家乡故土也不得幸免,曾祖父不堪沦落于腥膻中,于是举家南遁,阖族百十口人辗转数百里逃入肇境时,余者已不足三十人。因此,家族虽已入籍西昆仑却仍以收复故土为念,祖宗教训、三代仇恨,激励着少年风鸣专心学艺,刻苦习武,真可谓是冬寒抱冰、夏热握火,夙兴夜寐,持之以恒,总有回报。本就是习武的天才,又是如此刻苦,终于在少年时便已练就一身绝伦武艺。所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风鸣此次下山不就是要闯出自己的天地吗?
仝维更是不同,若说他人都是靠着家族提供助力,而他可说是被家族所累。自幼他便与整个家族格格不入,只有与自己的妹子一心喜爱文学,因此少年时尤为父辈不喜。人生的转机在于宗放对他的赏识,虽然不能如芦颂一样跟随宗放身边成为亲传弟子,但也是在宗放点拨关怀下,逐渐成长,且练就一身文武艺。这身本事若是行走江湖、闯荡商海只需多假时日历练必然能有大作为。但是想跻身士林却是难上加难,一个豪商子弟已经是限制了他的仕途发展,大肇虽然不禁商贾子弟科考,但是清要显官、两府执政、诸路使臣皆不取商贾子弟,这是官场循例,有时远比天宪律法更为有效,因此实际上文官一途,商人子弟大多在监县仓市等衙门上流转,而武职上虽然禁忌较少,也多在巡检、盐漕茶马上任职,这些职务当然对于自家生意大有裨益,可是对于自己而言也就是活得逍遥,衣食无忧罢了。因此,仝方现在最大的野心就是跳出身份的禁锢,为自己的理想寻找长远的出路。
至于雷厉、源净、智全宝、彰小乙几位师兄弟,此时也是各有心迹。
集真观乃是清虚宗隐仙派的宗观祖庭,莫看门派有个隐字,却是讲求心隐,所谓心隐则是须在凡尘中经历,流俗还是超凡皆看各人缘法,因此集真门人对于仕途虽不热切,却也当仁不让。
承公面前有资格坐着说话的自然是三位天使。按道理,承公坐堂诸人庭参,天使理应回避,只是这几位依旧落落大方的坐着,这就有点儿意思了。
宗淑这几年在父亲身边,学习和琢磨的就是这些看似无关紧要,其实才是举足轻重的核心。比如这三文一武坐着不动,静静看着承公安排亲信和属下在经略安抚使司的职事,就能至少说明两点,其一,这几位在政论上与承公不仅属于一个派系,而且相交匪浅;其二,只怕这些敕使也不单单只在宣诏上帮衬承公,只怕还有后续动作。
承公指了指书案上的文书,公良参军便上前取了来,按着承公示意当众宣读。
“谨遵天子御制,应天府应管牙职、将佐、都押、衙左、知客、押衙、左番、通引官、行首,并一处迁补,这些待明日承公入府掌印开衙再做安排,今日所明示的乃是丹水南路经略安抚使司职事安排,诸位咸听明示,如无异议,即可入职厘务。”
公良参军顿了顿,继续说道,
“吾所言提及者,先领命办事,一应印绶礼仪待承公奏请政府辟就,再行授予!”
看似这位公良先生忙里忙外,格外繁冗,可是旁人看来都是倾羡,有了这份上下情谊只怕这几日里就能看到这位参军换新装了。
只是率先征辟的也是尊卑有序,上下分明。
“苍龙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