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个走进江水中的人,都不会让人惧怕。因为,当人进入水中的那一刻,也就意味着这人要沉入水中,掉入水底,与自杀无异。
然,柳韵锦的身子却没有下沉,而是一步一步地在江面上行走。
邢云飞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她在施展着怎样的功法,她现下的武功境界又有多高,都已来不及思量。
他要面对的,就是一个毫无知觉,且如鬼神一般的女子。
一个入水不沉,身形轻盈,面无表情的索命鬼神。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她走得很慢,可无论她走得有多慢,她都比邢云飞划动舟筏的速度要快、要稳。
最终,舟筏在江心停下,她也在江面上停下了步履。
就在这烈阳下,她一动不动,正身对着舟筏上的邢云飞,久久地沉默着。
或许,她根本就不在乎邢云飞要做什么,也根本不在乎邢云飞要如何逃,或要杀掉什么人。
因为,邢云飞在她眼中已是一个死人。
所以,就算邢云飞在‘江月门’中杀掉因中迷烟而逐渐苏醒的门人,也没有关系。
——无论他杀多少人,也无论他逃到哪里,他都将会成为一个死人。
然,任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柳韵锦迟迟不动手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顾念同门之谊,也不是顾念什么旧情,而是因为女子的情绪…
对,殇沫可以确定,他没有看错,柳韵锦正在受着自身情绪的折磨。
而,这般折磨的感受,也唯有同是女子,才能够体会。
情绪,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有多么致命,想来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子可以体会。
它可以让一个女子无力到抽搐;也可以让一个女子泪流整夜;亦能让一个女子走向死神,且毫无知觉地无念赴死。
在种种情绪的翻涌下,柳韵锦已拔不出剑,也模湖掉了所有人。
她是在靠着心底的意识在追逐着邢云飞,也是靠着“邢云飞必须死”的信念,在步步靠近着。
在情绪平复之前,她也什么都做不了,不知痛,不知甜,不知万物,亦不知身在何处。
就仿佛闭绝了五感,仅留存下了身体的晃动。
她敏感,她嫉妒,她万念俱灰,却不敢放出一丝狰狞,亦不敢袒露一分心声。
她知道,哪怕心中尚存一念,就能让她钝痛到死去,痛苦到无力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