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太矮了一点啊?我在心中纳闷地想着。很多兽都说我的身高刚刚好,看上去非常可爱,然后说着就揉揉我的脑袋,我也承认这为我带来了不少便利,至少每次求助的时候,其他兽都会很热心地帮助我,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长高点啊!
当我前面最后一位客兽离开时,我终于站在收银台前看到了那位“混血”操作着收银机的侧脸,我先是被那双碧蓝色的眼瞳夺去注意力,而后又注意到眼下的黑眼圈,这一切都流露着麻木和疲惫。他脑门上的美人尖顺着一缕金丝,微微卷曲在额前,衣领敞开着,落了不少褶皱,一副随意而慵懒的姿态,我想,如果不是迫于生活压力,他更愿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哪怕只是看着天花板发呆也比站在这要有趣。
这样的感觉让我有些熟悉,嘴角不由自主地挂上微笑,在我眼前的似乎不是一个陌生兽,而是一位多年未见的知心好友,仅仅是靠近,我便卸下了防备。
我觉得能理解他!我沾沾自喜,随后又努力压下着突如其来的情绪。
我眼中的好奇更加强烈,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混血”,以前只在书上听过他们的存在,他们被称作“为世间所不容的异端”,我一直以为他们在外貌上有所特殊,有两个种族的特征,但实际上,“混血”完全没有我想象中那般怪异,还非常帅气,至少我眼前这一位是如此。
他调好设备时,嘴角微微翘起,但我没从中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热情,其他兽可能不大看得出这抹笑容有什么问题,但我经常划起同样的弧度,自然知道其中的抵触。
他说着“你好,请问——”扭头看向我,之后便愣了神,眼睛瞪大了些许,我在他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头在我身上,他的眼睛里,只有我所处的位置是清晰的,他脸上浮现出淡淡红晕,没有我预想中下意识的掩饰规避。
看来他并没有对外界全然冷漠嘛,应该不是个难相处的兽,他的麻木有多少是伪装呢?我想象着他内心深处的模样,或许反差会很强烈也说不定呢,兴许还是个装成熟的小男孩。
这个恍惚的片刻没有很长,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失神,随即捂着嘴轻咳一声,紧接着他的笑容变得阳光温暖,也不知他经历什么样的心理历程,他问:“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他的声音让我想到了气泡水,和我早上喝的那瓶一样,是青提味的,很难以一个具体的形容词去描述他的声音,不过完全满足我对夏天的美好幻想,他站在西瓜地里捧着一个大西瓜,头上是一顶草帽,他眯着眼睛笑着说:“要吃西瓜吗?”哪怕我背对着他,也知道开口的是位少年。
我放在两侧的手动了动,有点想拿出相机给他拍照的冲动,不过眼下还有一件糟糕的事情,我还没有搞清楚这家饮品店是卖什么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咖啡卖?
下午总是特别容易让我犯困,所以也就养成了下午喝咖啡提神的习惯,至于上午的话,我大多买一些当地的果汁喝,我尤其喜欢喝路边摊的果汁,近距离看着摊主加工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如果客兽少的话,还能和摊主聊上一两句,知道许多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情。
我倒是希望能和这位“混血”多聊聊,不过现在这客流量怕是没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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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嗯,请问这里有咖啡吗?”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答道:“对不起啊,我们这家店比较专一,只卖奶茶,不过我这里有速溶咖啡,如果你要的话可以送你一包。”
原来目录上那些奇奇怪怪的专有名词是奶茶啊,嘴角抽了抽,这家店的特色还真是密集,有点好奇店长会是一个怎么样的兽,他知道这位“混血”的身份么?“好吧,送就不用了,谢谢,那我就点杯奶茶吧,就目录上推荐的‘一梦’吧。”
“好,请问需要打包吗?”他迅速操作了一番,把付款码调了出来。
我的眼睛跟着他的指尖跳动,猴族的手指没有肉垫,五指修长且有力量感。
“不用,里面还有位置,我就在这里坐会儿。”
我总喜欢打量其他兽的手,除了眼睛以外,那是最能述说一个兽经历的部位,弹吉他的手和做农活的手是不一样的。他的手上是细细的伤痕,看样子有些年头了,它们每一个都在深深地刺激着我的神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很多很多的故事扔进我的脑子里,填充三十万字的剧情。
拿出手机付款时,我还不时打量着他的手,崇敬的心情逐渐涌上心头,又觉得羡慕,对比之下我的手太干净了,仿佛我从来没有反抗过。
又悄悄观察了一下他的面部表情,僵硬了一瞬间,呼吸沉重了些许。其实我是故意说“留下来”的话,我恶作剧的念头在不断萌生,渴望看到他更多应该克制但无法克制的表情。
“好的,这是您的小票,请您稍等片刻。”他伸出的手微微颤抖着。
“谢谢。”我接过小票时察觉到了这一点。
故意选了一个离前台最近的位置,我察觉到了他小心翼翼的目光,还真的有趣。我抿着嘴,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只有我能听得见的轻笑。
当奶茶端上来时,我的注意力被短暂地吸引过去,这名为“一梦”的奶茶整体是艳丽的粉红色,里面还滑动着白色的纹理,有点像是冰沙的感觉,带着宛若结晶般的质感,能闻到甜甜的香味。
前台那投来的视线更加热切,似乎很在意我喝下后的反应?恶作剧的心理燃烧得更旺,我含住吸管,不动声色地喝着,没有露出一丝惊讶,果不其然,他鼓着脸颊,双眼流露出失望的神情,而我在心里笑开了花。
不过说实话,这杯奶茶着实让我惊艳了一把,比我以前喝过的任何一家奶茶店都要美味,一喝便忍不住想要一直喝下去,直到把杯底喝穿,除了味道以外,“一梦”还给我一种很神奇的体验,就像是一头倒在草地,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心情一下子愉悦起来,整只兽格外放松,精神也逐渐充沛,像是在做一场清明的美梦,非常符合“一梦”这个名字,真的就是做了一场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