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机传来嘶嘶啦啦卷带的声音，几秒后才有声音响起：

小易，当你听到这段留言的时候，妈妈已经不在了，妈妈很想跟你说一句抱歉。

我的孩子你还太小了，我不知道你能否懂得这一番话，但我想你或许现在不懂，但长大以后会明白的。

我的婚姻生活充满了暴力与胁迫，我早已经绝望了，人生对我来说深不见底，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与光芒。我渴望看着你长大，我数次徘徊在生死之间，想离开这个世界的念头早就有了，在你睡着的深夜里，我很多次拿起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又因为你的梦中呓语而放弃。没有我，你该怎么长大呢？我私心以为这样做便是爱你，给你父亲、母亲、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便是爱你。我自以为给了你全部的爱。

可当我发现你残虐小动物的时候，惊恐至极。心底的绝望比数年来生活在暴力之中还要浓重。我开始反省，是不是我对你的教育与爱护出了问题，你是个那么乖巧懂事的孩子，可你那时候的眼神却令我恐惧与陌生。是我错了，我把你带进这样的生活，让你从小成长在这样的环境，在你心里种下了一颗畸形的种子，我是个懦弱又失败的母亲。我将你生在泥沼带入深渊，却还可笑的以为这是爱。小易，妈妈很抱歉，妈妈已经完全绝望再没办法自救、妈妈迫不及待想结束所有的一切。

这个世界上，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未经你同意将你带来这并不快乐的人世间，因自己的懦弱让幼小的你陷在一片泥泞里，现在又要自私地留下你一个人在这残酷的世界长大。

小易，其实妈妈想过要带你一起走，因为妈妈实在不知道没有我你该怎么长大，你会成长为一个怎样的大人。所以，妈妈想带你一起离开，我将你带进痛苦也想和你一起脱离痛苦。无数个日夜我在这个想法之中徘徊，无数次手落在你软软呼呼的脖颈间又松开。但是，妈妈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妈妈想你自己的生命应该由你自己来决定。

小易，妈妈走了，你要努力长大，长大了就什么都好了。妈妈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善良、热情、谦逊、温和，对这个世界充满善意，能给别人带去温暖的人。因为只有如此你才能得到别人的爱，才不会活得孤苦无望。

妈妈爱你我的孩子。

录音的结尾是极其克制的啜泣的声音，然后整段录音便结束了，磁带停止了转动。

秦易先是愣住了，似乎是陷进了回忆里，陷进了母亲的声音里。许久，他回过神来，眼睛通红，他眼底的诧异与震惊都在告诉着长无他确实是第一次听到这段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