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极其狭小，堆满了杂物，只有一小块空间铺了一张凉席，小秦易就这样睡在地上，他躺在凉席上，眼睛看着棚顶，一眨一眨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样狭窄逼仄的地方躺着一个瘦弱的孩子，像是流浪狗一般蜷缩着身体却汲取不到一点温暖。要不是他眼睛还动着，倒像是死了一般，让人就这样用席子一裹便了却一生。

“ 那是你妈妈？” 应观陈先开口，他虽然可怜这个孩子，但他必须从他身上得到有用的信息。

“她不是我妈妈。” 小秦易从杂物间里拿出一个盒子，他打开盒子，将一个小型录音机极其珍重地捧在手上，按下了播放键…那录音机破破烂烂的，声音也不甚清晰，磁带老化录下的声音有一段已经失真，甚至感觉唱歌的人气若游丝，却隐约能听出是一段摇篮曲…

小秦易如获至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捧着，侧耳倾听，喃喃道：“ 这才是我的妈妈。妈妈每天都会唱摇篮曲哄我睡觉…这是妈妈还活着的时候录给我的，她说想妈妈的时候就可以听听她的声音。”

应观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知道接下来的问题对一个小孩子来说挺残忍的，他问不出口，这个孩子已经被宿命残虐至此，让人不忍心将他已有的伤口再度撕开。

小秦易似乎看出了应观陈的想法，他主动说道：“ 我的妈妈是被爸爸活活打死的，那天她也是躺在这里，她没流什么血，脸色却很难看，我以为妈妈会像以前那样，过几天就可以好起来，我努力地揉她身上的淤青，以为这样就能缓解她的痛苦。然而，她再没有站起来过，她一直摸着我的头在哭，问我该怎样长大，问我没有了她该怎么长大。直到有一天晚上她吐了很多鲜血，她拿着这个录音机录下来她的声音，她说如果我想念她了，如果觉得活不下去就听听她的声音，她说让我努力长大，长大了就什么都好了。母亲死后没几天，阿姨就挺着大肚子住进来了，她让我叫她妈妈，说会对我好，还生下了妹妹。”

小秦易的眼神空洞而悲伤，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母亲的歌声，他的眼神里有着不属于孩子的疲惫：“哥哥，长大了真的就什么都好了么？”

应观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看向长无，长无的眼睛通红，顾生的记忆与情绪在他心底翻腾，他想起母亲去世的那天整个世界都在庆祝新年，只有他守着母亲冰冷的身体将一盘饺子就着泪水咽下，窗外烟花绽放，在他眼底的泪水里映射出五颜六色的花。

小秦易再次轻轻按下播放键，熟悉的旋律在耳边响起，母亲温柔的声音环绕着他。

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闭上眼睛，沉浸在回忆之中。

随着音乐声渐弱，小秦易缓缓睁开双眼，一抹坚定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