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把时间拉回到六个小时前。
皇宫内,魏帝在接见了丈原着贵之后,便一脸疲惫地离开了议事厅。
他独身走在皇宫内,周围的小太监和侍女们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般,竟然径直无视了在皇宫内四处闲逛的魏帝,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
“唉……逆贼……大伴,你说,下一任的太傅要怎么选?”
魏帝一边揉着自己眉心,一边自言自语着。
他瞥了眼自己脚下的影子。
“是么?那样也好,天下才子何其多也,这世家的人终归用着不放心。”
“那那个岁相怎么处置?谋逆之罪,朕可不能当看不见。”
……
“放过他?唔……啧。”
似乎是得到了不符合心意的回答,魏帝撇了撇嘴。
“老师她早就劝过朕,朕也明白朕这一举颇有不妥,但还未尝试,就先言成败,未免显得朕气量不够了,再说了,就是朕对岁相有愧,那谋逆的大罪也不能免去。”
他脚下的影子摇晃了一下。
“铲除钱、王两家本就是朕的算计,借着那个下棋的手推了一把而已,哼,那个下棋的棋艺不精,输了,自然得付出代价,这个理由不成。”
魏帝脸上显出一抹傲然。
……
“朕倒是可以给他一个机会,只要他老老实实在朕执位的时候做大炎的一件工具,不过,大伴,我很好奇啊,你为什么要帮着那个逆贼说话?”
他的语气和平常一样,无波无澜,但他脚下的影子却在他话音落下之际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哈哈哈……你说,湛王?据我所知,那位来京城,也只是为了‘颉’,而不是为了‘望’吧?朕要处死望,他难道还要对朕举起武器?”
魏帝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飘荡了好一会儿,随后才渐渐停歇。
“不过,这个理由,朕勉强接受了,那位的性格和脾气,确实难以捉摸,今天的试探也没试探出什么来……啧。”
“行了,该做的朕都做了,就等着那些个贼子主动把刀递在朕手上了。”
魏帝抚了抚自己的衣袖,一双秀气的丹凤眼中绽放出点点慑人的寒光。
他能够以庶子的身份,在一众“血脉纯正”的兄弟之间脱颖而出,可不是单单靠着所谓的“治国能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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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原着贵一脸迷惑地看着面前似曾相识的“玉山厅”的大门。
他好像已经见过这个建筑八次了。
嘶……这么大个皇宫,也没个人过来带个路,他怎么能一个人走出去啊!
丈原着贵一脸抓狂地挠着自己脑袋。
天见可怜,他进来的时候是被那个恐怖的“老天师”给直接提溜到魏帝面前的,要出去的时候,那魏帝又啥都没说,只是让他退下——他哪里知道该怎么走出去啊!
丈原着贵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因为在皇宫里“无故逗留”这种可笑的原因而被捉拿甚至砍头,他就止不住感到一阵悲伤。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留学之旅这么艰难,呜呜呜,这和宿伏大人说的完全不一样,哪里有什么好看的女孩子,哪里有什么友善的同学……他艰难地从风暴中爬上岸,然后徒步走到京城,之后也就在那位好心的“岳瞻”的资助下好好饱餐了一顿,连学院大门都还没见到过啊。
又是风暴,又是追捕,又是在皇宫内迷路……
丈原着贵有一种想要让自己原地爆炸的冲动,那样至少不用再倒霉下去了。
“(东国语)为什么,为什么我连一个人影都没见过啊,至少来个人给我指一下路在哪儿啊……”
怀揣着一颗悲伤迷茫的心,丈原着贵在第十次见到“玉山厅”这三个大字的时候,终于放弃了光靠他自己走出皇宫的打算。
他本来方向感还挺好的,要不然也不能一个人徒步走到京城,但这皇宫还设计得这么复杂,简直跟一个预备的迷宫一样,这让他怎么走出去嘛。
丈原着贵彻底摆烂了,他一屁股坐在“玉门厅”的大门前的台阶上,整个人向后仰躺而去,整个人就这么躺在台阶上,晒起了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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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
“唷,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王修峰嘛,”钱穆良脸上带着一抹不屑的笑意,粗鲁地走上前拿他那蒲扇大的手掌狠狠地在他口中的“王修峰”肩头拍了两下,“就带这么点人?”
他看向跟在王修峰身后黑压压的一片人。
粗略估计,应该有两百之数,都是精锐——这里的精锐指的是,可以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战胜一名天师府的战斗天师的人。
王修峰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肩膀,随后毫不客气地往钱穆良脚下啐了一口唾沫。
“莽夫,你懂什么叫斩首战术吗?带着一大票人过去,是生怕那些大型术法杀得不够是吧?我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钱穆良脸上的不屑笑意没有一点动摇,他只是哼了一声,随后转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同样黑压压,但规模明显比王修峰的大上好几倍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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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了两千的人。
其中大多数都是他秘密培养的死士,还有一部分是单纯的蠢蛋江湖门客,被他拉过来充数的。
虽然人数很多,但说老实的,里面拉出来能够单独应付一个战斗天师的不多,但在庞大的基数下,能做到的差不多也有一百之数。
“酸书生,自己家底不厚就别嫉妒别人,既然之前都说好了事成之后各凭本事搜刮,我不多带点人怎么能行?”
钱穆良冷笑着,高傲地仰着头。
王修峰眼底闪过一缕狠毒的寒光,但很快,他脸上便堆起一抹轻浮的不屑。
“哼,你也就这点追求了,兵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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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偏门。
看着眼前的朱红色大门轻而易举地打开,钱穆良和王修峰齐齐笑了一声。
真顺利啊……
他们看了眼为他们打开偏门的那几个禁军。
“那个蠢蛋皇帝没察觉到什么吧?”
叛变禁军们齐齐点头。
他们中走出来一个领头的,向两人行了个抱拳礼。
“魏帝什么都不知道,我们的人对其他人的袭击也很顺利,现在的话,皇宫外围已经被我们控制了,也就是内门被术法封着,咱们的人解决不了,里面的人恐怕已经察觉到什么了,还请两位大人小心。还有……这是咱们之前的头头的脑袋,还请两位大人过目。”
他从身后跟着的人手中接过一个黑黢黢的匣子,作势便要打开。
“不,不用了,我自然是完全信任你们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嘛。”
钱穆良哈哈大笑起来。
他本来就没指望这些武夫能够一下子就把魏帝给控制住,能借着突然发难的时机把皇宫外围给控制住已经很好了,而且这还附带了意外之喜,如何不让他喜悦?
“王家主,这破解术式的活,还得仰仗您啊。”
他满脸笑意地看向王修峰。
王修峰黑了黑脸,对钱穆良那副命令下属的口吻相当不爽,但他们之前本来就是这么分工的,这会儿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是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
很快,在叛变禁军的带领下,两人还有他们的大部队就畅通无阻地到达了内门之处。
王修峰迅速安排起自己队伍里的人手对这内门上的封禁进行破解,紧接着又安排起另外的人手,进行对皇宫整体的遮掩,以防被城防军和城外驻扎的京城军发现异样。
但就在他们热火朝天地对付这么一道大门的时候,他们都没注意到沉默着跟在他们身后的“叛变禁军”的异样。
‘真是一群蠢货啊,连一道大门都要破解这么久,哪里来的胆子要对圣上动手的?’
禁军头领摸了摸自己手中的黑匣子。
里面装的不是头颅,只是一颗“手捧雷”而已,天师府研究出来的好东西,只要一颗,就能送眼前这两个蠢货上西天。
他舔了舔嘴角,压下心中的躁动。
圣上神机妙算,自有安排,他没必要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只需要听从安排就好了,他们禁军今晚并不是主角……
难得“影子”们能出手一次,还是让他们尽兴好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存在,禁军头领缩了缩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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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原着贵在月光的照耀下,安详地呼呼大睡着。
夜鸦惊起,在空中发出难听的嘶叫声。
丈原着贵翻了个身,咂吧了下嘴。
“咔……”
一道脆响响起。
丈原着贵皱了皱眉头,随后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
“谁啊,大晚上的……”
他坐在那里,睁着惺忪的睡眼,一脸呆滞地坐在台阶上。
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自己身下的台阶。
他沉默了。
“这里是什么很偏僻的地方吗?为什么我都一觉睡到晚上了都没人过来?”
丈原着贵脸部肌肉微微颤抖着,显得他的表情相当狰狞。
“为什么啊!!!!”
就在他悲愤高喊之际,一道清晰无比的“咔咔”声再度响起。
“嗯?有人来了吗?”
丈原着贵眼底升起一抹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