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后坐马车可容易困得很,茅大昌最清楚不过。料想这女人应该用不了一两里路就能睡死过去,到那时,想怎么处置这个人,还不是他茅大昌说了算?
他心里算盘打得劈啪作响,将四方帷子放下,蹦回到赶车的位置上,缰绳一抖,马蹄磕擦,车轮又开始转动起来。
这一路茅大昌心里惴惴不安,有兴奋,也有惶恐。
他生怕女人突然醒酒发现自己莫名上了马车再跟他闹起来,想快一点儿,可又怕赶路赶得急了路上颠簸真的弄醒了对方。就在两者之间踌躇着,车已经离他家越来越近了。
本来一路顺遂,连过关卡都没人拦着。可眼见着就要离家不远时,路上忽然出了情况,前头一辆高级轿车非要在这条窄道上调头。没有法子,茅大昌只能拉慢速度,停下车来静静等候。
毕竟能坐得起这种车的人都不是他能得罪的。即便是辆空车,这给富人开车的司机也都不是好惹的,牛鼻子能撅到天上,个个豪横得很,从来不讲道理的。每日在街上赶车的他们,遇上了这种轿车总要躲得远远的,就怕身型庞大的马车在路上跟对方擦起什么争执来,那可是要倒大霉的。更何况还是违反规定借人名义偷赶夜车的茅大昌,更是避之不及。
但也不知是那司机技术不熟练还是车子出了问题,那辆黑漆锃亮的高级车此时像只被堵了路的甲虫,前前后后动得慌里慌张,外加司机伸出窗外指示转向的手挥舞得像是溺水了,连人带车都显得十分狼狈。整条路被它断成了两截,那边的过不来,这边的过不去,可谁也不敢大声埋怨,都默契地静静等着,跟个个都素质高尚似的。
茅大昌无可奈何,只能乖乖等着。他时不时偏头听听背后的动静,没有响动时他便好奇,若有了响动他就惊慌。折腾的一颗心怦怦直跳,倒像是前面那辆车一般,进一突退一突的。
“大昌儿?巧了,你干嘛呢?”
好家伙,这一声熟稔的招呼险些把茅大昌的心给生生揪出来。
他冷吸一口气,惊诧地扭头去看,竟然是这马车本来的主人柴老二在吆喝他,俩人几个时辰前交班时刚见过,这又巧遇上了。眼瞅着人说话间就走到了跟前,茅大昌更紧张了。
“我就远远瞧着这车眼熟,果然是你啊。”对方倒是高兴得很,似是方才也喝了点儿,一张口茅大昌就能闻见隐隐酒气,“都这个点儿了,活儿跑差不多了吧?来来来,正攒着局子呢,人多才热闹,你也把车停了,来两圈儿呗。”
面对对方过于热情的邀约,茅大昌连忙摆手,不自觉地压着声音说:“不了不了,我,我这儿还拉着客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