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呼叫声,前面人流的脚步更加快了。
转过广场的斜弯看到,靠近自行车棚的位置,下面站了许多人;有商场内的营业员,有附近巡逻的保安,还有几个穿保洁衣服的阿姨,更多的则是带着孩子在广场游玩的老人。
看着越聚越多的人群,一个身穿西服的中年男人,一边拿出手机报警,一边指挥旁边的保安驱逐人群。
夏健顺着众人的眼光往上看,在千达广场六楼的顶端,放置广告牌的边缘上,站着一个男人。
夏健仔细端详上面的人,由于阳光的折射,看不太清楚;但他能依稀判断出,这是一个穿着极为朴素的,甚至有些寒酸的,大约40岁左右,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只见他双脚站立在广告牌的铁架上,情绪激动的不停挥动着手,嘴里在咒骂着什么。
站在下面看热闹的人们,一边用手遮住阳光往上瞅,一边交头接耳的,说着自己内心的猜想:“这是什么人啊!爬到什么是要跳楼吗?”“不会吧!这么年轻,上有老、下有小,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肯定不会选择这条路”,“不会是恶作剧吧?等了这么久,也没有要跳楼的意思啊!赶紧回去上班吧!”“这人不会是神经病吧?这么高他是怎么跑到上面的?”。
夏健听着刺耳的言语,不分青红皂白的,咒骂着这个楼上的男人;看着站在下面看热闹的众人,每个人的表情可谓是,芸芸众生像,可谓千人千面;有惋惜的、有幸灾乐祸的、有担心忧虑的、也有一脸茫然麻木不仁的,不过大多数都是一脸期待的表情。
看到此处,夏健不由悲从心生,突然想起了鲁迅先生的一句话:群众,尤其是中国的,永远是戏剧的看客。牺牲上场,如果显得慷慨,他们就像是看了悲壮剧,如果显得胆小畏惧,他们就当看了滑稽戏。
夏健不知道楼上这位,因什么而突生跳楼的念头;也许是婚姻的不幸,也许是经济的压力,也许等待太久,已经对未来生活失去了信心,亦或是都有;当他踏上楼顶的那一刻,也许他已经思考过所有的后果。
年迈父母面对他尸体撕心裂肺般的呐喊;妻子面对早上还耳鬓厮磨,中午就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时,那种伤心欲绝、难以置信的麻木呆立感;年幼的子女,面对昨天晚上还陪伴他们,一起批改作业的父亲,突然变成了一滩血水时的那种恐惧、无力、无助感。
也许,他之所以勇敢的站到这个地方,已经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纠结、痛苦、挣扎了很久很久了,直到今天的这一刻,他才最终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