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裴砚舟接手的每一桩案子,他都未曾敷衍了事,哪怕罗志远恨不得立刻结案,他也不能忽略其他线索。
“死者呕吐物送至府衙,稍后我再查看一遍,天色尚早,我们再去趟慈济寺吧。”
罗志远按捺心中焦急,叮嘱随从照裴砚舟的吩咐行事。
吉祥围绕那具尸体来回踱步,死者唇腔暗褐色的药渍混淆了她视线,反复察看发现其中有些微尘粉末,按理说煮汤药的药材无需打磨,那一袋子药渣就是佐证。
即使个别药材需要打磨成粉,普通药铺也磨不出这种细粉。
她把自己的疑惑告诉了裴砚舟,他命随从取来布条,从死者唇腔蘸取褐色粉末,与其他证物一并送回府衙。
慈济寺里人山人海,念真法师身故的消息传遍京城,从各地赶来的香客挤得水泄不通,焚香诵经送他最后一程。
方丈广庆大师听闻罗尚书前来,亲自相迎送他们去禅房,他见到吉祥多看了两眼,手持佛珠念声“阿弥陀佛”。
吉祥有样学样也对他合掌一拜,裴砚舟察觉有异却没表露,平静前往念真法师居住的禅房。
修行之人清心寡欲,一张床榻,一方书桌,桌前摆着打坐诵经的蒲团,所有物事一目了然。
门窗没有攀爬撬动的痕迹,床前药碗底部沉淀少许药渣,还有沾上呕吐物的枕头和被褥,裴砚舟命人都带回去。
朴素禅房更显空荡,裴砚舟找不到其他有用的证物,吉祥来回查看几遍,目光停留在墙上那幅经文。
广庆大师面容慈祥望着她,裴砚舟心底又浮现那种怪异感,抬手示意对方进一步说话。
广庆大师有所预料避开罗志远等人,随他走进幽静树林中:“两位施主缘自前世,今生修成正果实属不易,老衲祝裴府尹喜结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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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砚舟没必要多作解释,他在意的另有其事:“待我百年之后,她可否会孤单?”
广庆大师点到即止:“一弹指间,功名利禄转盼成空,生亦幻,灭亦幻,心念若明,刹那永恒,善哉,善哉。”
裴砚舟顿悟,他拥有这一世情缘已觉欢喜,何必为了幻想中的痛苦,忽视当下拥有的幸福。
他照例询问念真法师的生活作息,以及他在慈济寺多年来的经历。广庆大师逐一作答,两人走回禅房,吉祥还在聚精会神琢磨经文。
她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向广庆大师:“这幅经文是念真法师亲笔书写的吗?”
“正是。”广庆大师一眼看穿她心思,“请问与查案有关吗?”
吉祥迟疑的空隙,裴砚舟端量上面字迹心念微动,恳请广庆大师允许他们借阅几日。
吉祥如愿取下那幅经文,回到府衙神秘兮兮与裴砚舟一起察看,两人挨着肩膀,头靠着头,逐字逐句地分辨那些字迹。
吉祥单手托腮瞟一眼裴砚舟:“大人有何发现?”
裴砚舟嘴角微弯:“你在禅房就看出来了,何必问我?”
“那万一是我看岔了呢?”
“不会,你的眼力从未有过差错。”
吉祥被他哄高兴了,眼底迸射出兴奋光芒:“那你相信世间有笔迹相同的人吗?”
裴砚舟览阅经文的目光充满审视。
“正如世上没有两片完全一样的叶子,每个人的笔迹也有不同,执笔姿势,下笔力道,乃至书写人的性情习惯,都将决定笔迹差异之处。因此,世间不同的两个人,没有可能写出相同的字迹。”
吉祥心里的推测得到证实,眼底光芒却一点点黯下去,悄然蒙上层层疑云。
“照大人这么说,念真法师怎会是春闱榜上有名的进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