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悬颈之剑

裴砚舟手腕颤抖着松开她,吉祥从他怀里回头看去,泪水瞬间模糊了眼眶。

她知道世上不止一个慈小茜,但看到一眼望不到头的“慈小茜”,她还是忍不住为她们落泪。

有人罪孽滔天,有人的容身之处却太狭小。

墙上一个个紧挨着的土坑,勉强保留了她们最后的尊严。

她们的头发和眼睫裹着雪白冰霜,整张面容冻到青紫,有人像在沉睡,有人死不瞑目,还有人只剩下一副枯骨。

冰雾从四面八方袭来,眼前这一幕就像是噩梦。

吉祥止不住自己的眼泪,口鼻里窜起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她感觉不到僵硬的手脚,整个人像跌入海底头晕耳鸣。

她仿佛听到姑娘们的欢声笑语,又好像听见一声声泣血嘶喊。

“救命,救命啊,求求你放过我吧……”

然而直到生命尽头,谁也没等到拯救自己的人,甚至想不出谁会来救她们。

被抛弃在无人角落的孤女,她们的性命贱如草芥,她们的痛苦廉价到一文不值。

“住手啊,不要碰她们,救救她们吧。”吉祥在裴砚舟怀里哭到嗓音嘶哑,浑浑噩噩被她抱出地窖。

“小祥子,没事了。”裴砚舟感应到她的绝望无助,彼此依偎着给她取暖。

吉祥回到阳光普照的学田,眼前仍像漂浮着死亡冰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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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头哀伤地看着裴砚舟,冰冷指尖掐进他手腕:“大人,救救她们吧,只有你才能救她们了。”

裴砚舟垂眸凝望她哭红的泪眼,郑重其事地允诺道:“放心,我会的。”

自从与小狮子结识,从没见她哭得这么难过,似乎有种感同身受的悲伤。

吉祥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她好像在很久以前感受过这种痛苦,看到同伴被欺辱凌虐,恨不能牺牲自己去救她们。

可她该怎么做?她连一个慈小茜都救不了。

书院师生听到动静赶来学田,他们大多没进过地窖,就算进去看到门锁也会知礼离开。

他们看到裴砚舟抱着那个哭泣的姑娘,好奇得要命却不敢当众议论。

魏平命令侍卫看守地窖不许任何人进出,冷着脸质问众师生:“余枢何在?”

有人结结巴巴地回答:“在、在山长那里。”

清幽雅致的灰墙小院里,山长梳着纹丝不乱的花白发髻,衣衫整洁坐在石桌前,双手搭在膝头,闭目聆听枝头鸟儿吟唱。

“阿枢,你初来书院还不到而立之年,岁月不饶人啊,一转眼你已年逾不惑,而我老得就快入土了。”

余枢泪流满面跪在他面前:“山长!是我辜负了您的栽培,都怪我不自量力一错再错!”

“如今承谦他已经找到我了,我偷来的尸体也被他发现了。冤有头债有主,请山长原谅学生今后不能再为您尽孝!”

余枢抹了把眼泪,重重地给他磕三个响头。

山长眼皮颤动忍住泪,嘴角哆嗦着念叨声“你呀”,一手摸到他肩头将他扶起来。

“你错就错在不该瞒着我,未婚生女有什么丢人的?书院名声早就被达官子弟败坏光了,谁会在意你这些家长里短,你糊涂啊!”

“最可惜的是小茜那孩子,你们父女团圆本是一桩美事,唉……承谦呢,他还没来吗?”

“山长,我在。”裴砚舟在门外听到他们谈话,踌躇多时没忍心打扰。

余枢后背忽颤,恐慌地回头看他似有畏惧。

山长扶着石桌蹒跚前行:“走吧,跟你回大理寺,我犯下的罪全都招供。”

吉祥方才哭得头疼,这会儿更晕乎了。

“山长,我知道您是好人,但您怎能替余枢顶罪呢?这不合律法,更不合情理!”

“小姑娘,你又怎知谁是真正的凶手?”

山长苦笑摇头,慢慢睁开了眼睛,浑浊眼珠定格在裴砚舟脸上,“承谦,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