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只是随口一提，不想莉露鲁竟记于心。

“哼，原有之物。吾仅顺手带来而已。”

莉露鲁侧首，视线透过车窗向外望去。

“哦~如此。”

洛宁的目光落在莉露鲁身上，那少女的言辞似乎并无多少诚意，她的衣袂间还沾染着几片灰色的翎羽。

或许昨夜她确实奔波于林间，捕捉了几只野鸭，以供洛宁垫座，因而今日早晨才会露出如此疲惫之态。洛宁想到此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对莉露鲁道：

“多谢了。”

“……早就说过是顺手带来的，谢我作甚。”莉露鲁并未回头，语气淡漠地回应。

洛宁的笑容愈发深邃，仿佛透出一丝狡黠：“我并非为此，”他连忙解释，“我是感谢你昨晚为我驱寒……”

“不过你的方法倒也独特，明明有降低气温的法术，可……。”

洛宁话未说完，莉露鲁已猛然转身，手中的柔软面包整个塞入洛宁口中，随即用手心封住他的唇，阻止他再言一字。

“你、你胡说什么！！！”

洛宁看得真切，莉露鲁的怒意如火焰般炽烈。她银白的马尾辫如风中的旗帜飞扬，双眸急切得泛红，眉心紧锁。

她竭力否认这一切。本想在洛宁醒来之前悄然穿衣，却不料自己起晚了！待她发现洛宁已不在身旁，莉露鲁紧握着被褥，呆立了足足十分钟，直至自我安慰方才平复情绪。

再次望向洛宁，莉露鲁期望看到他浑然不觉的神情。然而，洛宁正笑着，笑容比往日更加灿烂。莉露鲁黛眉一蹙，小手已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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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欲用手中另一块面包再次堵住洛宁的嘴，却在半途被一只小手截下。

“魔王大人，不可浪费粮食，嗷呜！”拉兹在空中夺食，宛如一只接飞盘的灵犬。

经过两天的相处，拉兹大致猜出了神明与魔王之间的秘密。于是，她聪明地对魔王莉露鲁尊称起来，尽管这违反了天使的准则，但拉兹已不再信奉光明神，她的信仰如今属于创世神，创世神即是她的法则。

对于莉露鲁而言，拉兹只是宠物，洛宁的小跟班，故此并未在意。正如人类养育猫咪，精灵照料花卉，创世神有个小宠物也并非过分——只要这小天使规规矩矩，不触及莉露鲁的底线，她们便能和平共处。而此刻，莉露鲁的底线便是洛宁。

“这饼美味极了，魔王大人，还有吗？！”拉兹眼中闪烁着期待，询问莉露鲁。

被天使如此尊敬，莉露鲁还是头一遭。她下意识摸了摸衣袋，随后摇头：“吾没有了……”

闻言，拉兹嘟起小嘴，扑扇着翅膀转向洛宁：“神明大人，饭饭……”

洛宁这才从那硬塞入口的面包中缓过劲来。若是再迟些，他恐怕会被噎住。但他脸上的笑意未减，偷偷瞥了莉露鲁一眼，随即把手伸进口袋，捂住布袋内的食物。

接着，他严肃地对拉兹说：“你不是刚吃过早餐？别吃了，我们的食物有限，吃完就得挨饿，这里没有阳光，你想再次昏迷吗？”

听罢，拉兹立刻安静下来：“好吧……”她的翅膀垂下，双脚落地，乖乖坐在洛宁身边。

拉斐尔大人的命令是服从并保护洛宁，所以此刻她必须克制，不能再任由性子。圆圆的眼睛带着忧郁，她双腿并拢坐着，身后四翼无力地垂落。不得不承认，这小天使颇为可怜，身处异乡，孤独地在魔族领地漂泊。

但在“吃”这个问题上，洛宁绝不让步。他知道拉兹吃多少才会饱，吃多少会腹泻，因此必须控制好分寸。

“喏，这是吾今晨剩余的饼，吾并不需餐食。”

莉露鲁不知从何处掏出几枚圆形的饼干，虽自称是剩余，但每块都完好无损，不像被人咬过。

“唔，唔唔，”拉兹接过饼干，连连点头，黯淡的瞳孔重焕光芒。

“谢谢魔王大人！~”她低头咬了一口，饼干酥脆，奶香四溢，美味无比。

莉露鲁瞥了一眼她狼吞虎咽的模样，随即嫌弃地移开了视线。

洛宁深知，自己的妻子虽是魔王之身，带着傲娇的恶魔气息，但她骨子里却藏着柔情，也有着敏感的细腻，甚至不失一份稚嫩的可爱。

“距那目标之地，尚需几多时辰？”

马车轻灵地驰骋在广袤的沙海，朝北方无声无息地推进。

莉露鲁背对着洛宁，心中仍萦绕着晨间的烦恼。

她本想对他冷言相待，可话语却在思绪之前，不经思索地回应了他的问话。

“一日即可抵达。”

恍惚之间，周遭的气温渐趋刺骨。

洛宁开始理解，为何魔王城的人类会对他的此行担忧。

行路尚未过半，这冷酷的气温已让人难以承受。

洛宁紧紧裹住身上的毛毯，轻启马车的帘幕，徐徐揭开一丝缝隙。

车窗外的景象随之映入眼帘。

飞扬的尘沙被飘洒的雪花所替代，原本荒芜的黑暗大地此刻银装素裹，一片皑皑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