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他的——
少师。
笛飞声也过眼便知。
只是,少师为葬金阁偷梁换柱,怎会出现在邱煦手里?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杀人夺剑。
二是要剑的,从头到尾都不是葬金阁,而是邱煦。
世人皆言,邱少主爱剑,爱不释手,有时甚至与剑同榻而眠。
江湖小道消息更传,邱少主新婚夜抛下美娇妻,只为在竞拍会上为名剑一掷千金。
如今看来,葬金阁与镜天宗,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是故葬金阁如此设计,只为把剑献给邱煦。
邱煦握上剑柄,欣赏着李相夷的表情。
他有些失望,没有想象中气急败坏的样子精彩。
李相夷很冷静地上移目光,对上他视线。
夹枪夹棒道,“这就要问问某些心怀不轨的贼人了。”
邱煦知他话有所指,却一副有理有据的样子。
“一柄剑,一生中可以有很多个主人。”
“少师而今在我手里,便是我的剑。”
“你顶多,算是它的前主人。”
“前主人护不住,令它流落在外。”
“何苦来责怪它的现主人,予它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李相夷简直被他这通话气笑了。
“能把偷盗之名,说得如此天花乱坠。”
“这天底下邱少主称第一,怕是没人敢称第二。”
边上笛飞声的鄙夷之色,溢于言表。
他大嗤道,“你这脸皮,待我杀了你,割上三刀,怕是也不见滴血渗出。”
“杀我?”邱煦瞥他一眼。
“笛公子,你这话怕是说早了。”
“今日之局,谁杀谁可不一定。”
他拍了拍掌,目不斜视对手下道。
“把人带上来。”
很快,一道熟悉的倩影,映入李相夷和笛飞声眼帘。
秋黎被刀架着,来到了外面。
接着,是第二个姑娘,在东联海帮领他们去见秋黎的锦夏。
后面是第三个,第四个……
一连十个,被带到了栏杆前,临着波涛腾涌的大海。
李相夷和笛飞声目纳着那番惊险的景象,逐州紫竹林的一幕恍又重演。
他们算是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叫做“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生来会打洞”,这就是了。
“你们说,”邱煦往前踱了两步,“我把她们,投进海里喂鱼如何?”
说着,他使了个眼色。
两个手下擒着秋黎,往栏杆下推。
她脚下登时悬空,大半边身体倾出去。
滚滚海水猛地撞入她眼睛,恍似生出了一双流动的手,抓着她胳膊大力往下拽。
“姐姐!”
边上的九个姑娘,惶急大叫。
尤其是最近的锦夏,挣扎着欲扑上去。
奈何被人桎梏,挣脱不开。
“有什么你冲我来,别伤害她!”她冲邱煦大喊大叫。
邱煦瞧她一眼,平心静气道,“姑娘莫急。”
“我相信李少侠与笛公子他们,不会放任不管的。”
他话还没说完,便心有所料地,听到李相夷率先开口。
“东联海帮的财物,我们带来了。”
“你想要我们给你,放了她们!”
财物没了,可以再挣再打。
总归,他绝不会,放任任何一个无辜之人身死。
“抬上来。”笛飞声往后一招手。
一排人抬着大箱子,置在甲板上,打开盖子。
盈箱的金银珠宝,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泽。
邱煦检查过,挥了下手。
秋黎被一扯,双脚沾回地。
脊背的虚汗,绵延着无尽冷意。
她害怕去死。
若说三年前,让她去死,她毫不犹豫,自己就可以跳下海去。
可现在,她要守护的东西,差一点就唾手可得。
她不甘心。
她不愿死。
但她,又毫无办法。
只能祈求着,但愿姓邱的拿了钱,会放了她们。
邱煦面含忧色道,“我只怕,这东西拿到了手。”
“秋姑娘她们又一去,某些人会出尔反尔,我护它不住。”
“你还想怎么办?”笛飞声皱眉问。
“说实话,”邱煦扫一眼成排的姑娘们,“我对杀女人的兴趣不大。”
“财物到手后,我可以保证,一个不落全须全尾地放了她们。”
“但是……”他胜券在握地一笑。
“你们知道的,在保证自己的安全前,我需要什么。”
李相夷和笛飞声了然,没什么犹豫道。
“我们可以去当人质,只要你放了她们。”
他们就知道,这厮像他父亲。
“当然。”邱煦道。
他这承诺,其实比邱无涯要可信。
幼年时,他们一家为仇家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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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母亲,同父亲失散,曾流落镜天宗外,长达数年之久。
那些年里,是母亲悉心照料,以死护他存活。
所以,他对杀女人,尤其是为人母的女人,确实没什么兴趣。
除非,那个女人是他仇家。
或者,实在把他惹急了。
于是接下来,李相夷他们载有财物的那几艘船,驶入了镜天宗那边。
财物搬离调转需要时间,邱煦狮子大开口,把那几艘船也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