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时,梁朝肃阴郁靠坐在沙发,手肘懈力搭在扶手上,疲惫出神的坐姿。
他不常有这样的姿态,再有萧达,为了何记年,能对白瑛予以予求。
都证明何记年这个被无情辞退的高管,定然梁朝肃别有企图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吃药。”连城拧开药瓶盖子,数好六颗,托在掌心,伸到他面前。
梁朝肃抬眼凝视她,沙发靠近落地窗,可能外面阴雨太昏沉,透过玻璃映得他瞳孔深浓,恍惚一潭幽沉的死水。
连城敏锐察觉这潭死水下,潜藏着近似弓弦崩扯的紧迫。
麻烦叠加麻烦,危机触发危机,她想通过电话转移矛盾,反而让处境更险峻。
“萧达说你压力很大。”她绷着头皮,迎难而上,“什么压力?”
梁朝肃一颗颗捏起药片,褐红的颜色,在她手里像朱砂痣,在他指间像心头血凝结的颗粒。
梁朝肃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与他们相似的假兄妹。
妹妹像梵风穿透灵魂,一团饱含生命,温暖,柔情和意义的云朵。
他以为置身其中,实则早已坠落在充满暗黑血色的深井,云朵再也不会恩赐他。
他越仰望越贪婪,越绝望越渴求,越是虚无中阴燃的颓丧。
“这一辈子很长,还有大几十年,我们有一分的可能吗?”
连城情不自禁后退一步,手中水杯溅出水花,淋湿她的手,迸落在梁朝肃大腿。
她不说话,因为答案在此时此刻,必然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梁朝肃望她,“有吗?”
梁朝肃是深沉寡言的性格,他有最犀利凶狠的杀伐,又诞生最冷淡漠然的灵魂,经受含蓄内藏文化教导。
这种问句,不会从他嘴里问出来,就像冰岛,那些情情爱爱,拧着痛苦,煎出衰弱的话,不该从他嘴里讲出来。
“我许的那个问题,现在可以问我。”
他不执着答案,连城小心打量他。
局势发展至今,她没有必要得到答案的问题,倘若非要问,何记年是一个,救出林娴姿到达欧洲后,梁朝肃会有什么行动,也是一个。
连城掂量轻重,要问何记年,就是现有火焰山,又搔一下假芭蕉扇,扇风加火了。
“如果。”连城咬重音,“如果我妈妈欧洲之行顺利,你会帮莫士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