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在一瞬间感到惶恐,而在惶恐之外还有着隐秘的期待,因为是源长录才会这样,因为是源长录,才会在实际上并不恐惧。他看着源长录,等待着之后的发展。

“请让我摸摸头发!”源长录说。

我在期待什么?琴酒想。

从他的指尖滴落下一滴鲜红的血液,源长录把那滴血舔掉之后,琴酒便可以重新控制自己的身体了。他一把捏住源长录的脸,源长录乖巧地歪头看向他:“呜呜?”

“……算了。”琴酒说,说实话,他已经习惯了,源长录要是这能做出在控制着他的全身的同时强迫他的事情,也就不是源长录了。这种让他恨得牙痒痒的感觉,也正是源长录给他带来的安全感,他拉过源长录,然后恶狠狠地吻了上去。

源长录轻轻抚摸着琴酒柔顺的,瀑布一样的银色长发,眯着眼睛微笑:“我知道阿阵可能有些遗憾啦,但是刚才,阿阵是在害怕的吧?”

他知道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感觉,无法抗争,甚至无法去死的那种绝望曾经一度笼罩着他,他不希望琴酒也经历这样的感受。刚才他确实感觉到了,琴酒在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时候,弥漫着全身的不安和惶恐。

那是用枪械,用强大的力量保护着自己的狼王,一朝失去利齿和尖爪的惶恐。说到底,他爱着的就是琴酒锋芒毕露的模样,要剥夺那份锋锐的事情他想都没有想过。他想要看着琴酒自由地生活在自己所选择的地方,而不是被用各种手段禁锢起来。

——说到底,把人逼迫到极限之后再伸出手去让人解脱,这样得来的爱与快乐,和欺骗又有什么区别呢?如果是爱着的话,不是应该看到对方愉快而自由的生活着的吗?

“如果说,阿阵真的想要试试看这个,下一次我可以尝试调低一点控制的程度……说实话我还没怎么对人用过这个。”

“看出来了。”琴酒说。

他的脸上泛起一点点红晕,似乎是因为想到了刚才的反应。源长录的手和他的十指相扣,这一次他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去握住源长录的手。

他看着源长录,愚蠢的,单纯的,天真的……他敢说有不少人在确定了自己可以完全控制住另一个人的时候,不会这样轻易放开缰绳。人总是渴望着占有的,收紧手指攫取比起放手更加困难。

人要如何宣誓对另一个人的所有权呢?

让他受苦。

但那是组织的回答。

在源长录的身边,他可以感觉到安全和被尊重,不,他可以相信“自己应该,自己理所当然的应该感觉到安全和被尊重”。

琴酒想这就是组织的局限了,组织用痛苦对他们行使权力,用权力逼迫他们忠诚。他比起任何时候都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那种被迫得来的忠诚永远是不可靠的,除非权力者可以永远保持权力,可以永远施加痛苦。

说到底,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在感受到温暖和安全之后,就不愿永远投身于严寒的永夜中去了。

“我爱你。”琴酒说。

“我也爱你。”源长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