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阳王又抬眸望了眼外门,声音渐渐变弱,又撑不住缓缓睡了过去。
见他睡下,苏景宁和宣和长公主才一同退出了里屋。留下了周帝和几位御医守着。
宣和长公主抹了抹微红的眼眶,轻声同苏景宁问道:
“老王爷病的越来越重了,砚安可能赶到?”
苏景宁摇头,眼底忧虑繁重,她也不能确定。
她刚要说话,谭姑便掀帘入了门。
“见过长公主。”
“世子妃,前厅又来人探望老王爷了。”她同宣和长公主行了礼,才同苏景宁道。
这几日,听说了北阳王重病,京中达官显贵日日上门探望,北阳王不想见,有些能打发走,有些却是不得不主人家亲自去见一见的。
宣和长公主见状忙道:“这几日府里事多,砚安又不在,诸事都得看着,今日这有陛下和本宫替你守着,你去做你的事,不必忧心。”
“那就劳烦婉姑姑了。”
苏景宁行礼谢过,便带了人出了门去会客去了。
是柳相与太子亲自送了礼过来探望,听说北阳王昏迷不醒,便坐了一盏茶的时间就离开了。
苏景宁将人送出府,目送着人离开。
风雪越下越大,冷风混着雪灌进了脖颈,激得她轻咳了几声。她轻拢了拢身上的雪狐裘,将暖炉握紧了些,准备回府,余光却瞥见了远处踏着风雪疾驰而来的身影。
她眸光一亮,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直到人越来越近,她将手中的暖炉递给云清,提裙而下,疾步朝跃下骏马的人跑去。这些日子紧绷的精神终于松懈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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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砚安一路疲奔,清隽妖孽的面容上带了憔悴,轻手接住了朝他奔来的人儿,替她拢了拢吹散的衣衫。
“你终于回来了,快随我回府,父王在等你。”苏景宁顾不得心疼他满身狼狈,一把拉起他就往府里走。
顾砚安默声疾步跟上她,步履慌忙,向来沉稳不惊的眼底隐隐带着后怕。
二人匆匆入了岱园,顾不上去掉身上的霜雪,疾步进了里屋。
顾砚安见着满屋的御医,连一旁的周帝都没理会,径直走到了北阳王榻前,见他惨白憔悴的面容,垂首跪了下去,神色都带了小心翼翼:
“老头儿,我回来了。”
床榻上的人默声,一动不动,没有回应。
顾砚安红了眼眸,低声呢喃了一句:
“父王,我回来了。”
病榻上的人似是听见了他的低声呼唤,挣扎了许久,缓缓睁开了眼。
“....回来了。”
榻前身姿倾长的男子,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垂首的瞬间一滴泪从眼睑落下。
“好....回来了就好。”北阳王嘴角牵起笑,眼底最后一点遗憾释然了。
他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缓缓伸手像小时候般,在他发顶抚了抚,似是安慰:
“别....难过。”
“你...好好的,别难..过。”
北阳王这些日子一直强撑着的最后一口气,在见到他后顿时卸下,抚着他发顶的手缓缓垂下,没了力气,被顾砚安轻轻握进了手里。
跪在他身后的苏景宁眼圈通红,俯身跪了下去。
窗外风雪肆虐,似在替他宣泄着心里压抑的悲伤,俯首跪在床榻前的男子一言不发,一动不动,跪了许久许久。
向来仪正挺拔的身影却带了前所未有的难过和彷徨,似是回到了年幼时他独自一人被送上了祭坛,面对着所有人荒谬的厌恶指责和诅咒。
“阿砚.......”
跪在他身后的苏景宁眼圈泛红,望着他眼底带了心疼,出声提醒道。
听到了她的声音,跪在榻前的人才有了动作,将北阳王的手缓缓放进被褥里,退了半步,俯身朝床榻上安详的人拜了三拜。
然后扶起身侧的苏景宁,让她先出了里屋。
才面色沉静,有条不紊的吩咐着府里的人做事,直到打理好了北阳王的后事,布置好了灵堂,他都没看过周帝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