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啧”了一声,抬头看向那通风的帐顶,“汗叔可知约茹人为什么要打安西?”
“……”巴特还以为赵正要说出什么惊天大论,结果没想到等来了一个设问句,想也没想,便道:“吐蕃各部其实并不是铁板一块,约茹土地贫瘠,高山险阻,交通不便……”
“是也是也!”赵正一拍桌子,打断道:“约茹富不过象茹,象茹有盐湖,有能种青稞麦的大片土地,往西,还有天竺贸易。象茹打通天竺,还能出海,与波斯通商。约茹有什么?什么都没有!抬头便是昆仑山,左边一看葱岭,右边一看,祁连山,往前一看,干成了沙海小得可怜的一块罗缚波,往后再一看,逾越不过的象茹地盘。他们三十几万子民,常年在人烟罕至的约茹,是真的穷,真的苦……左右也不过就只剩下了苏毗人占着的吐谷浑可以染指,啧……不过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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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赵正有瓜可吃,巴特顿时来了兴趣,“这事我倒没有想过,天使居然对约茹也了解?”
赵正摆了摆手,又喝了一口酒,放下碗,开始摆龙门阵……
约茹人,为什么如此执着,万年不变,就是要干安西?安西有什么?除了几个绿洲,就剩几口人。安西中间,横跨千里的大沙漠,一年到头,下的水还没干得快。别说在大唐,便是在北庭,这等地方也都是弃如敝履,连鸡肋都算不上。
约茹人千里迢迢,跨越高山,就为了这些狗都不舔的甜头,着实也是难为了他们。说得好听,这是为了断掉大唐的西域商路,毕竟占了龟兹,大唐的丝绸之路就彻底中断。可他们也不想想,河西都堵了,别说龟兹、西域、大食、波斯了。大唐的商队,可能出阳关?
这不做梦么?
你要说他们是为了抢地盘,这事他也说不通。
约茹人是放牧的,是高山牧民。他们养牛养羊,走的是水草丰盛之处。哪里的牧民会往大沙漠边上跑?这不扯淡么?
赵正说道这,停顿了一下,笑了笑,对巴特道:“当然,我就是种田的农户,我也没放过牧。不过汗叔应该精通此道,回鹘不就是游牧么?我也不知说的对不对。”
巴特点点头,没啃声。心里暗道,这话说得没错。别说往沙漠边放牧,就算是漠北的右部,也一个劲地想要到北庭牧场来。漠北什么环境?安西又是什么环境?这显然是一个天一个地,没有可比性。
在巴特略带局限性的眼光中,吐蕃之所以入侵安西。一是可以占领安西的绿洲,以繁衍生息。二也是对大唐的一个战略性合围,破坏大唐的商道是其次,重要的是能扩大地盘和影响力,迫使北庭的回鹘汗部投降,进而尽占北庭之地。
可看赵正这么一说,貌似约茹人又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实则苦不堪言,被人当了枪使。
他把询问的目光投了过去,赵正正在舔碗,却不说了。
于是只好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这与约茹人要不要铁门关有何关联?”
“甚?”赵正放下碗,一脸茫然,“我何时说约茹人不要铁门关了?”
“……”巴特倒吸一口带着奶香味的空气,“你方才明明说了。”
赵正身体微微后倾,眨了眨眼睛,“这话怎么就说到铁门关了?”
“苍宣侯,你莫不是在逗我一乐?”巴特显然不相信赵正还有说过就忘的本事,正想好好看看以凉州对吐蕃的了解,赵正会有怎样一个奇特的战术战略角度,结果他当场食言……
“汗叔莫恼,莫恼!”赵正见巴特脸色不善,知道他上钩了,于是道:“这事其实我本不想说的,一是我要说的局势只在河西,与安西无关。二是我说的是苏毗茹,和约茹人没关系。方才也就是一时口无遮拦,这会儿说这事,我怕影响汗叔的判断……”
“我自有我的打算,天使既然说了,那便不要只说半句,吊得人抓心挠肝的。如何判断,也自不是我来做主,上有可汗,下还有内宰诸位将军……”
“行!”赵正无奈地点点头,既然要听,那就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