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言!”林仲皱了皱眉头,“安郡王上朝都坐胡凳,这是圣人准的。你这开口闭口老匹夫,也不怕言官听了去。安郡王此人阴险狡诈,万不可掉以轻心,此事稍后再议,先对付眼下这笔烂账!”
“唯!”
……
兴庆帝坐在龙椅上,也是疲态尽显。很显然,这几日他招见各相、各部长官,对于吐蕃、南诏之事已是疲于应付。今日的朝会比往日要晚了近两刻。内官高隆盛扶着他出来之时,离得近的林仲明眼发现才一日不见,圣人的头发又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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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隆盛扶着兴庆帝坐下,而后高声宣告:“朝会,始!”
林仲率众官推手,齐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兴庆帝摆了摆手,“又不是大朝会,似此等繁文缛节,日后稍减!”
众人平身,抬起头来。
林仲上前一步,“陛下,前日议定和亲事宜,不知陛下考虑如何?”
“没什么心情,着礼部办就是。”兴庆帝道:“今日来说说南诏的事。”
“陛下!”林仲却不依,道:“南诏之事不过疥癣之疾,徐王殿下业已星夜返回长安。朝中对此事议论,均以为,南诏绰尔小国,报复心虽盛,但军力不及,不足为患。眼下安西回鹘内生龌龊,吐蕃骄兵日盛,实乃大患!若是不议定个章程,怕是要贻误良机。”
“林相!”兴庆帝深吸一口气,“我都说了让礼部办,林相还要怎地?”
林仲一丝不苟,看了一眼手里捧着的朝板,道:“和亲之事,兹事体大。涉及和亲的宗亲女子、封号、嫁赏以及对夫家的封号与封赏。还有,河西之地已断,自大唐前往回鹘,只能由凉州往北,顺龙首山、合黎山翻越大漠,一路行程三千余里。沿途须车马、甲士护送。但左右千牛卫拱卫长安日久,军中勋贵子弟甚多,缺乏战阵锻炼。塞外匈奴余部为患、室韦虎视眈眈,怕是一旦遇险,战力不及,不能与之为战……此,礼部又怎能定夺?”
兴庆帝“嗯”了一声,“左恩庆,兵部怎么说?”
“兵部……”左恩庆还在想着背黑锅的事,全然忘了对策。
他看了一眼林仲,后者眨了眨眼睛,比着嘴型,于是恍然,道:“回禀陛下,凉州是凉王殿下本部,左右武卫骁勇,常年在西北作战,战阵经验丰富,和亲公主仪驾,自当由凉州出兵护送。至于护送的主将人选……徐……”
说到这,左恩庆还未说完,忽然右侧站出个四品文官。
“陛下,关于公主仪驾护送主将人选,臣有奏!”
“何人?”兴庆帝眼神发花,见堂下站出之人是个文官,心里起疑,那人却道:“臣乃工部侍郎卢玄啊,陛下!”
兴庆帝“吃”一下笑出声来,“兵部的事,你工部掺和什么?”
百官也都纷纷看了过来。
“回禀陛下!”工部侍郎卢玄一脸年轻的模样,不卑不亢,“军中主将自是兵部拿定,但臣请奏的人选,与工部有莫大关系。”
兴庆帝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卢玄看了一眼朝板上写下的字,推手道:“启禀陛下!去岁回鹘新汗方立,便派员与工部有所请求。索请大唐匠作、虞郎,尤其需要善于开垦、灌溉、冶铁之才。臣闻,凉州都督府下司兵苍宣县伯赵正赵元良,既有带兵之才,亦有屯田、开垦之能。苍宣如今仅盈仓一渠,便有上百里之长,所灌溉之农田亦达数千顷之多。苍宣县伯治理平凉,不过五百余亩,年收粮却达三十万斤。且凉州境内,农户耕田所使曲辕犁,亦为苍宣县伯改良发明……至于苍宣县伯的武功,兵部自是有功策在案,工部不必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