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里只稀稀拉拉透下几缕光线,不太亮,但足够看清彼此的脸。
连华就这么看着褚亦棠进到屋子里,骨子里乍然生出足以令人窒息的恐惧感,穿透他的筋骨皮肉,浑身如筛糠一般抖得口齿不清,牙关颤抖连带着面部肌肉的剧烈抽搐,就连呼吸都无法。
尚尧扯开他嘴里的布团,让他能开口说话,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褚亦棠笑得从容:
“连华,吃里扒外的感觉如何啊?”
“当初澜聿执意要救你与你弟弟一条命,不曾想,却是养虎为患了。”
连华如被人扼死了命脉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脸色苍白,一丝血色也无。
尚尧扬手就在连华脸上落了一个重重的耳光,斥道:“公子在问你话!哑巴了吗?”
嘴边溢出鲜血,连华面颊即刻浮起数道骇人红痕,他歪过头,狐狸耳朵垂落在发间,哑道:
“我知我狼心狗肺,罪该万死,我知我对不住澜聿仙君的救命之恩,我该死……”
“该死?连华,你何止该死啊。”
褚亦棠逆着光,烟青色很衬他,肤色冷白,比上好的汝瓷还要有姿色,笑容极轻极缓。
“畜生不懂知恩图报之道倒也不足为奇,可反手要取恩人的性命的却也少见。”
“那个卷轴,是你给他的,是吗?”
“你想借卷轴的幻境,取他的命。”
褚亦棠笑着,言语却森寒:“连华,他拿了最要紧的来威胁你,你这样为他卖命,你说你今日若死在这,他肯为你出这个头吗?”
“只怕是平白做了亡魂,到了阎王殿,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连华破绽全卖,他此刻才幡然醒悟,此举陷自身于不义,借着他的手,做了一枚无用的棋子,到死都不得挣脱!
“可是……可是我没办法,他拿序陵要挟我,拿我全族来要挟我,我不得已……我真的不得已!”
连华失声痛哭,雪白的长尾拖在地上,手死死扣着地面的尘垢,艰涩道:
“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他会要了我弟弟的命的,我不能连累族长,我不能连累我的族人啊……”
“所以你就背弃了澜聿,向他捅刀,”褚亦棠没了笑意,抬起眼,一手捻着衣袖上的鸢尾暗纹,道:“他选你,是因为看准了你是狐妖,死了也不值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