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咳了咳,妄图作出良师益友的风范来,慢悠悠道:“澜聿啊,人是不可太沉溺过去的,总想着以前的事就会停滞不前,明白吗?”
话毕又觉得说得并不是很有水平,褚亦棠长这么大也没跟谁说过什么掏心窝子的话,难免词穷。
他改了改词句,继而说道:“人都是会离去的,所以说陪伴一段时间就珍惜一段时间,有的东西是无法强求的,所谓天命,亦是如此。”
褚亦棠这段话的内涵其实就是想澜聿不要太过伤怀,不要强求自己,很多事情并不是他的错。
他说完以后,按正常流程澜聿应该已经很懂事地鼓掌捧场了。
可是今天没有,澜聿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冰泉中除了潺潺流水,再无其他声响。
寂静的让人心慌。
澜聿从他肩上缓缓脱离,青丝垂下,落入池中,飘无所依地漾动。
良久过后,他才没头没尾地问出一句:“我也是这样的吗,阿棠?”
褚亦棠却还认为他是伤怀过度,信以为真,遂而道:“不止是你,澜聿,我也是这样的。”
澜聿再没有回音,岑寂地垂首,眼帘挡落,默然伫立。
褚亦棠怕他又要哭,去挑他的脸,指尖快触碰到时,澜聿意外地错开了,眼眸却没红,面无血色,无波无澜。
澜聿自池中立起身,穿起岸边的浴衣,踩在雨花石路面上,月华缭乱,身影寂寥。
“我先回去了。”
他没再看身后的人,硬撑着,仓皇逃离了这里。
回到屋中,澜聿几乎是脱力到快要关不上门,胸腔里似被刺了一把尖刀,在他脆弱柔软的心脏里来回搅动,绞剜他的心头肉,要叫他不得好死。
褚亦棠那些话,就像是强迫澜聿张开嘴,亲手喂他最烈最痛的毒。
不可太沉溺过去,人都是会离去的,无法强求,所谓天命。
什么是过去,是在扬水城的点点滴滴,还是相枕而眠的每一个夜,还是他亲口对他说的,你在我这里最重要。
阿娘会离去,他也要离去吗?
无法强求,是在笑他的痴人说梦吗?
他没有停滞不前,阿娘离开后,他日日夜夜都以她的教诲谨记在心,他走到今天,没有一步不是自己得来的。
所谓的沉溺过去,是含沙射影,是指桑骂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