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妈是不要脸的王八羔子!居然连夜逃了!”
原来是三个马夫见张五郎不允他们离开,夜间在雨声的掩护下,驾着马车跑了。
前一日还想放马夫离开的甄士隐心里又纠结了起来。
一时为马夫们的逃脱而庆幸,一时又担心此行尚有千里路,没了马车,封氏与英莲能否遭这一场罪。
张五郎骂归骂,已耽误了半日,现在还没了马车,得抓紧赶路。
几个衙差夜间也合计了,若是遇见流民凶狠,不得已也只能弃了甄家人。
路遇流民也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依据本朝律法,如果犯人死在了途中,也得将尸首带去流放地交接。若是尸首已不全,凭他们带去个胳膊腿儿的都行。
虽说平平安安地送到了这家人,他们回去还能领赏。
可什么也没自己的命重要。
不是他们不尽心,是流民残暴,官府都没有办法,何况他们?
料林家与严家也不会怪罪。
这样想来,看甄家三口就像是看死人了。
虽还不至于待他们如其他贫苦的犯人,可也不如前些时日的恭敬。
英莲最是敏感,察觉到衙差中名唤柳七郎的,看她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那种眼神英莲再熟悉不过,比前世薛蟠第一次见她时更加肆无忌惮,竟像是当日的独臂人了。
柳七郎生的獐头鼠目,一双眼睛贼亮,最好女色,原本是顾忌着才没下手。
现在想想,若英莲注定死在流民手中,倒不如死前让自己快活一番。
只是一切还都是听店家所说,南周城究竟成了什么样子,谁也不知。如果流民贼寇真的见人就杀就抢,他再行下手也不迟。
是以看英莲时,颇有几分看自己囊中物的意味。
英莲心下不安,知道告诉爹娘也无用,徒增他们烦忧。想了想,偷偷将一支锋利的短簪握在手里。
没了马车,一行人这一路走得苦不堪言。
下了整整一夜的雨,路上满是泥泞。
又值岁末,天气严寒。
虽已到了南边地界,不至结冰,可冷风似是能透过冬衣吹进骨头缝里去。
鞋子已然湿透,一双脚完全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