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宥京城内蜿蜒的九曲河上,一座孤桥横亘在月夜之下。
一人身着墨色斗篷,脸上覆着半截银质面具,静静伫立在桥上。
从始至终,他都抬头望着夜空中盛放的焰火,遮盖在面具下的眸子隐在暗处,看不分明。
只有萧玄璟自己知道,纵然藏在雪白羽睫下的瞳仁,因为羽化而变得浅淡,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炽烈滚烫。
汹涌的不甘和颓败的失意如蛛网般交缠,将他的心脏死死缚住,密不透风,不得逃离。 深夜书屋
隔着这么远,他仿佛都能听到皇城中觥筹交错的欢声笑语,全世界好像只有他,在阴暗的角落腐烂发臭。
她此时在做什么?同那人一起和宾客应酬?还是已经饮下了那杯合卺酒?
不管做什么,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他从收到请柬那日,就备下了礼物,决定亲自赴昭国参加她的婚礼。
可临到了宥京,他竟然怯懦地退缩了,并没有正式出席这场盛世大婚,只是从白日起,就远远在人群里望着她。
她一身火红嫁衣的样子,他亦见过三次。
讽刺的是,每一次,都同他没有丝毫牵扯,他永远是一个旁观者,永远被排挤在她的世界之外。
只有宥京动乱那一次,她才肯正眼瞧他,把他真真正正当做一个能旗鼓相当的对手。
曾经离开时的豪言壮语还犹言在耳,可如今他却什么都没做到,甚至连甫一踏进昭国的国土,就一路有人从暗处跟踪。
顾承昭这厮倒是谨慎,就连现在,他的周围都暗藏着为数甚多的高手,但这些人并没有出过手,想来只是为了防止他在婚礼上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萧玄璟嗤笑一声,朝旁侧了侧头,对着阴影处朗声道:
“你主子倒是把这正人君子的虚假幌子扮演得淋漓尽致。”
墙角一人抱着剑现了身,正是自打他进了宥京城就一路跟踪的寻风。
萧玄璟见是他,没有半点意外。
“他还真是不放心啊,以为朕真的会做点什么。”
寻风冷着一张脸,公事公办道:
“陛下既已观礼完毕,就请早日回国。”
萧玄璟觑他一眼,语气不善。
“该走的时候,朕自然会走。”
寻风冷哼一声,没再同他多言,正要撤回原地,却见他陡然揭下了兜帽,一头刺目的银白铺呈而下,随着徐徐夜风吹拂飘荡。
寻风顿时一惊,手掌握在剑柄上,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