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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父亲那随口一句,害得周辉远赴北大荒吃苦受累,自己却留在了相对暖和些的南方。
早知如此,他宁愿自己承受那冰天雪地的酷寒,换周辉去通州那相对安逸之地,可叹生活从无 “如果” 二字。
这负罪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他笔下的每一个字都饱含深情与愧疚,却又只能将心底秘密深埋,不敢袒露半分。
他默默发誓,将来定要全力帮扶周辉,渡他脱离苦海。
信里,他字斟句酌,鼓励周辉咬牙战胜一切艰难险阻,千叮万嘱莫忘语文和数理化知识的学习,期待着两人虽身处异地,却能为了未来携手拼搏。
他许下承诺,两年后一定回京城,盼着周辉也能同期而归,到时把酒言欢,共叙往昔。
言语间满是关切,反复叮嘱周辉千万注意安全,别冻伤了身子,别染上风寒,那细致入微的叮嘱,似冬日暖炉,试图隔空传递些许温暖。
至于自己立功受奖之事,叶卫东绘声绘色描绘出星城那惊心动魄的抓捕场景,希望好友能分享这份喜悦,想象着周辉读信时定会眉飞色舞、激动不已,他嘴角也不自觉泛起笑意。
不过,他与莫德才、夏德保的纠葛争斗却只字未提,生怕挚友知晓后平添担忧,那是他一人愿独自背负的荆棘。
给王建钢和张国庆的信亦是如此,报喜不报忧,轻描淡写说一切安好,已逐渐适应插队生活,还不忘再次提醒他俩假期别只顾玩耍,多学点知识,莫负青春韶华。
轮到给家里写信时,叶卫东却犯了难,内心如陷入一团迷雾,犹豫不决。
往昔种种涌上心头,父母似乎总是忙碌,对自己的关心少得可怜,那被漠视的感觉像是一根尖锐细刺,扎得心生疼。
终究,他还是深吸一口气,提笔落字。
信里,他告知家人已平安抵达青山大队,寥寥数语带过一路奔波。
谈及近况,他苦笑着描述劳作艰辛:累得骨头都要散架,手掌脚掌磨出的血泡破了又起,结了痂又磨破,那一个个血泡却成了他坚持的勋章,骄傲宣称自己并未落后于人,没给家里丢脸。
话锋一转,他倾诉起心中隐忧:温饱成了大难题,六斤米要撑过十九天,牙缝里抠食般的日子实在难熬,琢磨着往后怕是得去挖野菜、啃树皮。
可寒冬腊月,野菜难觅踪迹,树皮能不能下肚、有无害处,他全然不知,满心无奈溢于纸上。
叶卫东这一封信,还是在心底暗藏一丝期许,盼着家人能敏锐捕捉到这隐晦求救信号,主动寄些钱和粮票,哪怕只言片语安慰也好,让他知晓自己并非被家人遗忘在这偏远山乡,在这艰苦岁月尚有一丝温暖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