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乾对此大为惊叹:“难怪总说自己不饿,早上吃的五台叉车还没消化完吧?”随后双手抱拳默默告辞,到另一条线上去了。
祁勋也累得不行,但周聿洐还在卷,弄得他也不太好意思休息。
更何况他现在有些没办法一个人待着,一次性回想起太多事情,祁勋觉得脑海里很满,甚至鼓胀着要溢出来,又觉得心里很空,仿佛有一个巨大的缺口,如果落单,便会被吞噬。
如果停下,也同样会被卷进汹涌的旋涡里。
就这么往前走了一段,祁勋突然开口:“对了,今天我们开车经过的那片树林……你当初也走出去了吗?”
“走出去了。”周聿洐在他前面应道。
祁勋盯着他的身形看了几秒,这人穿得单薄,脖子上倒是系了条围巾,在昏暗的光线中看不清颜色。
祁勋顿了顿,接着问:“那你怎么……”
被当作尸体埋了起来,刚破土而出时还那么癫狂?
“后面发生了点意外,不过无伤大雅。”周聿洐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我这不是活过来了么。”
他咬着手电,光线从墙壁侧面一扫而过,祁勋不由得眯起眼睛。
“你是不是想问我之前经历过什么?”周聿洐声音模糊,说起话来倒是很坦诚,“我的确想起了很多事情,在飞机上就想起来了,越靠近这座岛就越清晰,不过我现在没有立马坐下来袒露心声的打算。”
祁勋:“看出来了,你整个人都火急火燎的。”
“对,我赶着回家。”周聿洐继续往前开路,他抬起头,可惜已经在隧道里面,看不见那轮月亮,于是略微惆怅地道,“思乡之情难以化解,来得匆忙,临走时忘记把重要装备带上了。”
“哦,那支录音笔。”祁勋了然,接着道,“你不是有段时间没听了?”
周聿洐轻声笑了一下,说“嗯”,然后把掉下来的半截围巾重新甩到肩膀。
祁勋:“话说回来,我一直很好奇,你这副身体虽然能上天入地,但如果经常过度使用,会不会产生耗损?”
“没事,到时候直接换成新的,方便快捷。”周聿洐很与时俱进地回答,将脚下的石块踢开。
“……”祁勋嘴角抽了抽,觉得他仿佛在形容什么可拆卸版本的机器人。
其实他想问的并不完全是这个,他真正想问清楚的是,那把刀到底是通过怎样的方式锻造出来的?
卫铭说刀刃是用一个人绝对硬化的骨骼制成的,那么,绝对硬化后的骨骼能被拆下来吗?如果能拆下来,又是周聿洐亲自动的手么。
遇见了什么,经历过哪些,才能从接受身体的疼痛,渐渐变成支配和忽略这种疼痛。
到底是不会痛,不怕痛,还是阈值太高,根本感受不到痛?
太多问题堵在嘴边,但祁勋没有接着追问下去。
周聿洐似乎也没想好回去后要怎么交代这份记忆,祁勋看见他偶尔抬起手,用指关节蹭蹭那条围巾,这时候他会停下一秒钟,像是在深深思虑着什么。
时间又过去半小时,面前终于出现一道扭曲的门,凿开缺口后,一个掩埋于废墟之下的秘密实验室残骸显露出来。
与其说是实验室,倒不如说它是一间小型监狱,周聿洐看到用来束缚的专用器械,在光线里反射冷寂的光泽。
像是为避免什么人逃走,这间实验室的整体构建十分坚固,以至于能在经历过一场范围不小的爆炸之后,还近乎毫发未损地矗立在这里。
他扫视周围,翻倒的长桌底下,果然堆积着一些未来得及完全粉碎的资料,走过去捡起一本,映入眼帘的是高级语法、超长巨型,各种晦涩的专业术语排列在一起。
周聿洐没考过四六级,词汇水平暂不支持读懂这些文件,但翻到其中一页,编号为“0016”的实验体记录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是一眼,就能够完全确定,那个编号代表着的是他自己。
与彼岸相隔的无数个个日日夜夜,化成手中的这一堆废纸,说轻不轻,说重,倒也还拿得动。
纸变成了废纸,死去的人却得到新生。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祁勋在一旁嘟囔着,“你这会儿不想家了?”
眼见他就要凑过来,周聿洐把文件合起,往包里一丢。
祁勋面露狐疑:“你……”
“找到了一份工程图,但制作很粗糙,你试试能不能看懂。”周聿洐把怀里的另一样文件丢给他,忽然把围巾往上拉:“感觉这里的氧气有些稀薄,我水土不服的毛病又犯了,快点挖完走吧。”
祁勋扭头瞥一眼,周聿洐神色恹恹,的确一副随时都会晕厥倒地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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