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开山从腰带内里扯出一块玉佩,用手指轻轻摩挲了几下,顿了许久才将玉佩交给斩海。他说:“赵府虽不存在了,但在洛阳还有些赵氏族亲,只是几年过去不知他们如今怎么样。但你一定要记得,这玉佩不到万不得已时千万不要拿出来!记得了吗?”开山紧紧盯着斩海的眼睛,直到他点头才松了口气。
“去吧,明日等我去寻你。”
斩海将玉佩收好,抱紧了春生,用力点了下头:“哥你放心,我不会让春生出任何事!就算是拼上我自己的命!”
斩海带着春生走了,他们的身影逐渐隐入黑暗中。
夜色如墨,似有化不开的忧愁。
刘开山抹了把眼角,猛吸一口气,带着些视死如归的意味,缓慢又坚定的进了城。
……
开山进城时,脚步顿了下,鬼使神差的望了下城门上方挂着的牌匾,心中默念着“秦阳城…秦阳…”。一瞬间开山脑子里灵光一闪,那时似乎有人大喊了句什么没死…
他迈步进了城,之前一幕幕似走马观花般展现,直直定格在陈昧的那句“所以宋大人才会被灭口”上。他突然想明白所谓的龌龊,不是由那个小官引起的,而是待人和善的李大人。
一开始他只以为是那小官嫉妒宋大人而谋害上司以此上位,那衙役是为了给宋大人报仇才会露出那副表情。如今仔细想来,他那些所谓的猜测完全都是错的。那时候衙役也是生了灭口的想法,只不过最后关头那个小官还是做了刀下亡魂,没能活下来。
想通这个关节,开山立刻加快了脚步。如果说李修善是早有反叛之心的反贼,若他们赢了攘龙军是否会对百姓们灭口?那爹娘的处境也并不如他想的那般乐观…
城内空无一人,等到开山赶回城东流民所时,刘老汉与刘老太太仍未休息,还在等待着他们回来。
一见开山一个人回来,刘老太太蹭的一下站起身,急切道:“春生呢?斩海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娘,您别急,他们现在很安全。”开山安抚下老太太,见她情绪平稳下来,继续说道:“爹娘,这秦阳城也不太平,不如我们即刻离开,城主成了反贼,我们留在这里只怕是会被灭口!”
“什么!!??”刘老太太一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所以你把春生交给斩海是为了躲…”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让老太太话一顿。
她转头去看刘开山。
但刘开山也并非多么冷静,额头也忍不住冒出许多细汗,他也不知道外面的人会是谁,不过不管是哪一方的人似乎都算不上是好消息。
他将手指竖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三人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外面的人会停在门口。
果然,人最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门外杂乱的脚步声最终停留在刘氏房门口,随后便敲响了他们的门。
“老嫂子老哥哥,开下门,这个人似乎是你家的小儿子。”门外说话的人正是李修善。
刘家三人互相看了看,听到李修善提到斩海,三人都未犹豫,直接开了门。
等看清门外景象时,不由得吃了一惊。老太太看见自家儿子浑身是血的不省人事,而春生不见了踪影。
“儿啊!我的儿啊!”刘老太太一下扑倒在斩海身上,一时间痛哭不已。
开山在看到斩海时,他的心也为之一颤。但他很快便冷静下来,斩海出事春生失踪,若他也崩溃痛哭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喉结动了动,咽下一口口水艰难地开了口:李大人…春生…”可他一开口便发现他的声音颤抖又隐隐带了哭腔。
李修善摇了摇头,说道:“我的人是在城外三里处发现他的,他身边并没有其他人…”。
此事说来也巧,自秦阳将军被陈昧道破身份、陆任甲持刀进入战场后,秦阳与陆任甲自然率先对上,两人打得不可开交。但陆任甲到底不是真武将比不得身经百战的秦阳,只三十回合就被秦阳斩于刀下。
陆任甲死后,攘龙居丢了将帅,更如一盘散沙,丢兵弃甲纷纷四散而逃。但他们知道了秦阳城的秘密哪里还能活着回去?
随即秦阳带着他的一千亲兵乘胜追击,将那些逃兵纷纷斩杀,一个不留。
回程时,秦阳手下在路边发现了重伤昏迷的斩海,曾经二人有过一面之缘,于是将他带了回来。但这一面之缘也仅仅是针对秦阳所讲,毕竟刚到流民所的刘家四口哪还有心思去观察众人?
“我带了军医过来可以为令郎治病。”李修善并没有摆官架子,而是用了自称“我”。
刘老太太抹了把泪,知道这世界上并没有无缘无故的热情,不是有求就是有谋。而他们一介布衣,如何担得起城主所求,只怕是他们身上有了什么被人谋划而不自知的东西。
“大人的好心,草民无以为报,只是草民家境贫寒,只怕无力承担…”
刘老太太还没说完便被李修善截去了话头。他说:“大家都是聪明人,我就不再跟老嫂子绕圈子了。我可以派人为令郎医治也可以为你们去寻令孙,你们四个人总不会有我的人手多。我也没有别的要求,我很欣赏你这两个儿子,所以老嫂子可愿意让你两个儿子都跟着我?嗯?”
李修善再不似一开始那般纯良无害、温柔可亲,此刻他双眼中满是狡黠算计,令刘老太太颇为胆寒。
她望了望有些呆滞的开山与昏迷不醒的斩海,闭了闭眼,动了下唇,刚想张嘴去拒绝,却听开山说了一句:“我同意!”
“开山!”
“娘。”
刘老太太还想劝他考量一下但对上那双坚毅的眸子也不再劝说。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好似一下子失了精气神。
李修善面上似笑非笑,将军医留下照顾斩海,而后一行人离开时直接带走了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