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碰见城外逃进来的村民，才偶然知道，那家如今已无人居住。我是不如那些老人家们精通医术，却也聊胜于无，若他们不嫌弃，我也能打打下手，识字的人少，我就帮着写方子，有人故去了……我就当个账房博士，立碑、写传，我都会。我只是不想……只当个书生。”

“我写出来的文字再辉煌又有何用，如果不能对黎民有所裨益。”

“那我能做什么？”明容仰望着他，眼睛晶亮。

光舻微微俯身，又摸了摸她的头：“如果城里有了疫病，你就乖乖呆在府里不要出去，帮着阿娘照管府中的下人，我和大哥都不在，每日请安尽孝的事情就要落到你一人头上，你可不能仗着我们不在就偷懒。如果城里的疫病不严重，城外逃进来的人，他们没有住处，阿娘到时候也定会分出府内的药材，你跟着她一块儿，搭个粥棚也好，做些你能做的事情。”

“我在灵州时，也曾做过类似的事情，我能做好的，你放心。”明容竖起手指保证。

徐光舻没有带多少东西，只带了些医书、药材、干粮和笔墨纸砚，便和白术轻骑上路，要赶在关城门之前出城。

因为情况不明，徐照朴也不能直接点了家将让跟着徐光舻出城，指挑了家中无父母无子女的，问愿不愿意跟着二公子出城，徐家家将大多在战场上也受徐照朴的大恩，自然无有不愿的，而后又从中精挑细选出四名，跟着徐光舻出了长安城。

明容和爹娘坐在厅上，三个人神情都有些落寞，厅里一时寂静无声，只有延伸进来的夕阳一点点拉长、黯淡。

最后，还是程夫人先打破沉默，叫钟妈妈吩咐下去，让后厨准备今日的晚膳。

“不管怎么说，饭还是要好好吃的。”

“是，吃饱饭才有力气干活。”徐照朴故作轻松地打着哈哈，见女儿也抿嘴一笑，心里松快了些。

“叫刘师爷帮忙看着，清点府库中的药材，到时候写成册交给夫人。”

徐照朴指派身边的小厮，小厮领命而去。

“府里也要清扫一遍卫生，各处井和后院连着的溪水。”明容仔细回忆着自己少的可怜的卫生知识，补充了一句，徐照朴也叫下面的人一一照做。

小主，

徐照朴：“灵芝、人参之类的，清点一份出来，给泰山府里头也送去。”

“父亲闲暇时也研读医书，又有朝廷这些年的赏赐，这些东西怕是比咱们还多。”

程夫人虽心里高兴，却不免还是要说上一句，尽管她直接应下，依着徐照朴的性子也不会多想。

“比咱们多是一回事，我在老丈人面前尽尽孝是另一回事。”徐照朴笑着摆摆手，程夫人微微一笑。

饭后，明容跟在程夫人身边，领着后院的管事依次检查后院儿里的各项设施，各处厢房，有长时间堆放杂物的，此刻也都着人清理一遍，防止老鼠或病虫滋生。前院的事情，自然都交给徐照朴。

“阿娘，您从前，遇到过这种事吗？”

程夫人点点头：“小一点的，三五年有个一次，严重些的，十几二十年也会有，苏州那里河网密布，又比长安潮湿，若有疾病，会比长安传得更快些。你外祖父年轻时，也曾在家里替人坐诊。”

“外祖父还真是博学多识。”明容由衷赞叹。

“你外祖父当年同你外祖母在西北苦寒之地外放，那里缺医少药，物资短缺，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做，这也算是不得已的事情，不过多了门救人的手艺，他怕也是欣慰的。”

“不过有一次……说来也可惜，那是府里唯一一次有人染病，是四房的，你程皊小姨本该有个姐姐的，那是四房的长女，和四婶婶一同染病，大人身子骨硬朗，挺过去了，小孩儿没能够，四婶婶之后日日落泪，应也是那时候亏空了身子，所以后来，你小姨刚生下来时也羸弱，差点以为要养不活了。”

明容只记得四房老太太身体不算特别好，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

“有件事……我一直没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