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事实

太虚传 衣慈 1423 字 9天前

他伸出手,手指即将碰触门上的铜首环,他却又把手缩回去了。他走到门边上,靠着墙根蹲下来,伸出手,凶巴巴盯着铁蛋。“把酒给我!”他说。铁蛋怯生生地走到他身边,把酒坛子递给他,他拎起酒坛子,仰脖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酒。酒水辛辣的气味快速弥漫开来。透过茂密树叶照下来的月光铺洒在他的脸上,他的脸光影斑驳。他面颊有的地方仿佛染上了一层红霞,有的地方仿佛沾染了晦气,就像是黑夜的颜色,他仰望着夜空的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血丝布满他的白眼仁,眼瞳缩小到了极点,就像是两个黑黢黢,闪耀着幽幽亮光的黑色小点。咕咚咕咚,他又接连喝了几口酒。

“爹……”铁蛋叫他一声,然后停顿下来,向后退了几步,和他保持一定距离后,这才盯着他,发现他凶巴巴盯着自己,铁蛋低垂下头,把手里纸包的酱牛肉,花生米递到他面前,“爹,光喝酒,怕是要坏了身子!”铁蛋说。

他挥手推开铁蛋,“滚,滚一边去,少烦老子!”他说,又拎起酒坛子,咕咚咕咚喝酒。

铁蛋怯怯生生走到门口,扭头看着他,看见他不停的喝酒,他走到门的另一边蹲下来。

李大家很快把一坛子酒喝光了,然后长叹一声,佝偻着腰身站起来,他走到门前,再次伸出手,他的手即将碰触到门板上时,他的手又停了下来。

他的手指颤抖。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推开了门。想迈开腿,跨过门槛,脚尖却顶在门槛上,他重心不稳,踉跄着进入门里,斜歪着身子走了几步,重重摔倒在地上。他感觉五脏六腑像是要撕裂一样痛楚。他咬紧牙关忍着,仰头盯着前方平房的窗户。屋里亮着灯,窗户纸上映显着两个互相压着的人影。上面的是个男人的影子,下面的是个女人的影子。男人在动,女人直挺挺地躺着在炕上。他紧紧闭上眼睛,双手用力的捶打着地面。铁蛋走到门口,“爹,”他说,“咋不进屋?”

李大家回头怒瞪着他,铁蛋低垂下头。李大家踉跄着站起来,一边向屋里走去,一边念叨:“这算什么啊?我算是什么啊?只不过是一条咬人的狗!没了价值,就得受人糟践,被人一脚踢开!”他走到门前,伸出手,手即将碰到门上。他的手停了下来,手不停的颤抖。他缓缓放下手,走到窗户跟底下蹲下。他抱住自己的头,听见屋里传来咯噔咯噔压床板的声音,他面容变得扭曲,几乎要哭了,他的大手压在自己脸上,缓缓划过自己的面颊。铁蛋留意他一会儿,然后又透过窗户看向屋里面的情景。“那个姓张的男人把母亲压在身下干嘛!是在欺负母亲吗?”他这样问自己,把自己的小拳头攥紧了,他的小手手指关节在瞬间里变得惨白,咯咯的声音从他指关节处传来。他向前走,走到门前,听见屋里传来咯噔咯噔压床板的声音,他推门,发现房门上了栓,他蹲了下来,感觉懊恼。

屋里咯噔咯噔压床板的声音响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不一会儿,就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身材高大,臃肿,面部像是拍平的白面饼一样的男人站在门口,他看见铁蛋蹲在门口,瞪着眼,“小杂种,”他叫骂,“你躲在门口干嘛?在偷听?”

铁蛋浑身颤抖地站起来,他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看见这男人生了一双豹眼,满脸络腮胡子,瞅人时瞪着眼睛,他怕了,连续后退了几步,但是很快他又停下来,他双手掐腰,仰头盯着男人,“这是我家!”

“哼,小杂种好生无礼!”男人说,挥起蒲扇大的巴掌,向铁蛋拍去。

“张提点,这是干啥?”黎儿从屋里走出来,一把拽住这个叫做张提点的男人胳膊,怯生生地盯着他。

张提点说:“你家拖油瓶干的好事儿!”

“张提点,”黎儿说,“你馋我的身子,大家可说过一个不字?”

张提点嘿嘿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