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庆伸出手来,却见他一双手指的骨节处,都泛着白,留着冻疮的痕迹:“我去年十二月自金国回来,日夜奔驰,丝毫不敢停留,从行之人,多有受冻裂肤堕指者。女真之地苦寒无比,我只担心,朝廷与金国结了盟,灭了辽国,那女真人怕是要继续南下了!”
黄钺顿时笑了起来:“呼延节度,我梁山也曾派了头领前往辽东,只说那里酷寒,非常人能够居住的。故而我家将军时常说,女真人必然南下入侵大宋。你却是第一个与我家将军所见一致的朝廷官员,实在难得啊!”
呼延庆顿时盯着黄钺看了许久:“王伦果然有此见识么?”
呼延灼叹了口气,说:“王将军的确曾经如此说过,我一直以为他是出些危言耸听之言的。听了叔…节度一席话,朝廷此番果真要引狼入室了!”
呼延庆便急切地说:“王伦既然知晓女真人不可靠,如何不为国家效力,反而占据州县,做个反贼呢?”
呼延灼只是盯着自己这位小叔祖父不吭声,韩存保也没了言语,黄钺口舌伶俐,就反问:“既然呼延节度知晓女真人的德行,为何不向朝廷禀报,要朝廷早日提防呢?”
他这话一出,两个呼延一个韩,三人一起长叹了起来,还能因为什么?与金国结盟,这件事朝廷已经争论了数年,但最终不还是得听从赵官家的一意孤行?
呼延灼便说:“降了吧,叔祖父。我家将军说了,你若降时,仍旧独领一支水军,我征东将军府要在登州增设船场,广造海船,扩水军至少八千。俺呼延家自开国以来,世代为国家效力,现如今独你做着个最大的官,也不过是个水军节度使,也该为家族、天下考虑了!”
呼延庆只将一双手攥得骨节发白,作为一个宋人,他是无比期盼着大宋朝能够消灭百余年的世仇辽国的;作为一个朝廷军官,他为着家族的荣光,也只能尽心尽力,按照朝廷的指示去做事。
他作为一个使者,这三年来,在金国待的时间比在大宋还要长,呼延庆比绝大多数宋人都更了解女真人,知道这是一个多么野蛮的族群,势必成为大宋朝的心腹大患。
但一个副使,能够干预到朝政吗?能够影响到国策吗?
韩存保却被呼延庆一番话说得有些自闭了,因为他是真的觉得,大宋朝有足够的实力灭辽,收复燕云十六州后,消化休养生息一番,就此与金国相抗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