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灯火息,夜虽深,风却未凉。
柔风没有凉意,吹不去闷热,更吹不走心中烦躁。
脚步声又起,响于十室九熄大楼中,夜的寂静在脚步声中格外深沉。
三楼处,一房南北通透,监江一面,四人围餐就餐,桌面堆积残骨、十数空瓶、和几副未收的多余碗筷,无一不再证明此圆桌不久前人声鼎沸。
脚步声响起,淡去,桌边四人确认巡夜人员远去,低语又起。
张扬饮下杯中酒,饱嗝一舒,看向舅舅黄家虎小声询问:“大军什么时候行动?”
张扬的问询勾起了另二人的兴趣,黄家虎抬头便见张峰带笑一脸意味深长,陪桌的石景面露期待。
黄家虎一扫房间确认无闲人,又听屋外确认无动静,这才带笑语言,只不过他没说军中计划,没说什么时候行动,也没否认有这么一回事,而是笑嘻嘻用欠揍的语气反问,问张扬是如何看出军队在下大棋。
张扬瞧见舅舅的那样,不由气上心头,没好气怼道:“我又没瞎!难不成近百万人扎在云陵旅游野炊?”
黄家虎带笑调侃几句,想转移话题,可张峰,张扬这两叔侄一点面子也不给,非要他透露透露,还摆脸说,说:不说就是不给面子,纯纯把他们当傻子看。
黄家虎很无奈,想了又想,既不想透露,又觉眼前这三人已经猜出大概,说与不说差别并不大。一番纠结后,黄家虎下定决心,轻声提醒三人不得外露,才缓缓说了个大概情况。
“这次的目标不在土地,长老院想要钱,军方想打残、或打散贵族武装,主要目的是从南边抽身。”
“原计划是秋后动手,待雨季一过,大军便兵分三路,以云陵为中,左路不计代价直插曲江城,右路渡江往西北绕没有目标,中路负责打残围聚而来的贵族武装。”
……
黄家虎缓声说了几分钟,话语虽然避开了己方兵力、谁人统军、如同攻城、各路兵马由谁负责,可他的话,却足以让在场三人猜出了大概。
张扬想到曲江所在位置,面上笑容难敛,要知道,曲江距红河足有六百多里,沿途有二山阻隔,三城横立,任谁都不会想到同盟军把主意打到它身上。
张扬在笑,张峰也在笑,只是叔侄俩笑的原因不一样。张扬因军方大胆计划开怀。张峰发笑的原因却是因为计划的阴损,笑点出在右路的没有目标,同盟军一旦行动,别说对手会一脸懵,估计就连自己人都找不出套路。
黄家虎收声倒茶,扫了眼奸笑中的叔侄,没来由一笑,却也没在说话。
张扬一番盘算,越想越来劲,想到黄家虎说“原计划”三字时,灵光一现,然后便莫名其妙笑嘻嘻来了一句:“十三兵团被围的呱呱叫,太他娘的是时候了。”
张峰听侄子这么一说,先是一顿,没几息便想通其中关键,不由也笑了起来。
黄家虎,张峰,张扬,三人没来由大笑。唯有石景满脑子不解,还在盘算军队秋后动手,计划会带来什么,又会面临什么的他,却是忽略了行军中的一个大忌,一个让无数将帅崩溃的“乱”字。
石景带着一脸懵拉了张扬一下,感觉到动静的张扬回头,看石景的迷茫样,不由失笑连连……
笑声渐平,嘲笑够石景的三人,终于恢复了正形。可三人给出的答案,却都不一样,还都是打马虎眼,这让石景的一头雾水又重了几分。三人的解惑云里雾里,张扬甩了一个“乱”字,张峰说了一个“速度”,黄家虎则笑嘻嘻说了“不在乎”。
……
鸡鸣阵阵,神匠区88号内,石景顶着满脸问号,看向对面不不厌其烦的人,换来的却是对方的白眼和咒骂。
张扬背过身上楼,脸上恼怒瞬间变成得意洋洋,变成了幸灾乐祸,脚步要多快有多快,他可不想让石景瞧见自己的表情,更担心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石景满脑子浆糊呆在客厅,念叨着张扬上楼前甩下的话。
天色朦胧,楼梯间脚步声响起,蓝开一脸团意打哈欠从顶楼走下,行至一楼大厅时,注意到大厅一侧的会议室有火光,于是他便带着好奇推门而入。
地图前,石景执烟呆立,整人如同机械,不停看图碎碎念,不时举烟抽上一口。
“曲江”“秋后”“十三兵团”“无目的”……石景碎碎念,全神贯注的他,全然没注意到有人进入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