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则是歪着头,没闹明白。
南下之后又往东,越走天气越热,两岸越是郁葱。
直到一年六月中,一艘木板小船终于进入彭泽。
盛夏炎热,但湖风凉爽。
糯脱了鞋子坐在船边,脚丫子泡在水中。
不知不觉,一年过去了。先生没什么变化,但我长高了一大截儿。
养过俩‘闺女’人了,自然知道少女十三四时的苦闷,但作为一个大男人,有些话真不好跟糯说。
登上匡庐,刘景浊问兄妹二人,山上有两处住人地方,一处在小湖边,一处在正山巅,选哪个?
结果吵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去往山巅。
盛夏时节,半个时辰前还是艳阳天,晒得树木低头。可此时,忽然之间就风雨大作。刘景浊不禁想起扶舟县的方言,白雨。其实就是骤雨,但好像最靠山中的山里人,方言中的白雨,要更文雅。
有时想起此类事情,刘景浊觉得极其有趣。所谓雅言中的文字,有时竟是不及方言土话优美。
先生弟子各自背剑,三人披着并排蹲在树下,个头儿最高的先生捧着包袱皮,中间是糯,双手撑着,后边是惊,与先生一样只半边身子不淋雨。
豆大的雨点子落在路上,激起大片泥点子,泥水四散开来,却又溅得不远。
时不时有人大步跑过去,激起的泥水便更高。步子不慌不忙,挑着没水洼的地方下脚的,肯定是手里有伞的。
此时此刻,刘景浊忽然发现,七万年间的极致安静也没有此时宁静。
小主,
糯扭头儿一看,见先生笑了,她也就笑了。惊瞧见先生与妹妹都笑了,于是笑得愈发开心。
白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出一刻光景,天上阴云居然尽数消散,烈日再次当头,死命地晒。
刘景浊掀开包袱皮站了起来,正好有垂柳一枝悬在眼前。柳枝之上的水珠在日光之下,变得极其晶莹,似乎是要借大日之辉反过来与大日争辉。
披发青年嘴角一挑,小水珠,这是你的错觉啊!
糯瞧见刘景浊深吸了一口气,于是也学着深吸一口气,惊也学着吸了一口,结果好像与平常没什么区别哎?
“先生,你在嗅什么?”
刘景浊微微一笑,“泥土清香啊!”
惊低头看了看黄泥汤,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糯赶忙转身,问哥哥:“你又笑什么?”
惊下意识开口:“这不是跟……哈!没啥,没啥……”
往小镇中央走去,刘景浊踩在泥土之中,不避水洼。糯跟在身后,蹦蹦跳跳的,白裙子沾满了泥点子。惊看见水洼会绕开,会把自己的衣袍提着,裤脚卷起。惊的鞋子,始终悬挂在腰间。
小镇中央,是山顶出的一个向内小弯儿。
刘景浊站在正中央,他面前是个两层小楼,贴着岩石建造的。
这处地方,刘景浊一眼就相中了。
惊也看出来了,可又瞅了瞅,于是问道:“先生,这是一家客栈吧?人家愿意倒给咱们吗?”
刘景浊淡然一笑,自信满满道:“瞧好了!”
走进门去,刘景浊故意喊道:“谁是东家?客栈出倒吗?”
有个忙着擦桌子的中年人回头看了一眼,没好气道:“滚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