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这等惧事之辈在私下里被押解来了刑部衙门的昭狱,罗山藏在此举背后的这点心思,便是他,若非林斐点明,乍看之下,也不会多做理会,只以为罗山抓这几个小民是为了做表面工夫好向张家同兴康郡王府有个交代罢了。
却未料,罗山此举背后的用意并没有这么简单,而是在为自己寻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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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之下,这几个品行不良的小民怕当真是……要稀里糊涂的做了旁人的替死鬼了!
想明白了这一茬,张让只觉得心里发凉,愈发觉得罗山这般的人心思简直是阴毒至极。先时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时也不过以为他见风使舵、擅长溜须拍马罢了,以为其举动多少也能沾些“人之常情”的范畴,可今日这一遭看明白他一番举动背后的用意之后,张让却觉得“人之常情”这四个字的宽慰、安抚他人的话语,其范畴未免太过宽泛了。
人之惧死是人之常情不假,可寻人做替身,害旁人性命来顶替自己也能算作是人之常情不成?
果然,世事还是要看明白再下定论的。能如此清楚的洞悉人心,也难怪他林斐手头那结案数目一骑绝尘了。
心里感慨着行至罗山面前,原本正焦躁不耐的让人用刑的罗山见他过来,似是有些意外,不过旋即恍然,抬头对着他冷笑了一声:“怎的?一向不多管闲事的张大人今日竟破天荒的管起闲事来了?”
张让抿了抿唇,并未立刻答话,而是头一回,以一种别样的目光审视打量起了面前罗山的神情举止以及动作:看他蹙眉的反应,显然对自己过来的举动是极为排斥的。
思及罗山眼下的处境,那接下来……他当是要想办法将自己推开莫让自己多管闲事了。
正这般想着,却见往日里同自己争锋相对,一向阴阳怪气、寸步不肯相让的罗山突地放软了语气,一副落寞失意模样的开口了。
“好了!”罗山说着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张让的肩膀,说道,“先时的事算我不对,我这也算是咎由自取。你也知……我眼下这等状况,”罗山说到这里,苦笑了一声,叹道,“该是你的迟早是你的,你我那位子迟早是能换回来的。经此一事,也算是给了我一个教训,还是如张兄你这般一步一个脚印的走才最是踏实啊!”
从认错,到苦笑,至最后赔礼同感慨,那称呼也自“张大人”变成了“张兄”。
看罗山短短一席话里变脸的速度之快,真真是让张让暗叹自愧不如。
察觉到拍在自己肩头的那双手微微滞了一滞,张让开口了,他既没有开口问他大牢里关的是什么人,亦没有询问他此举背后的用意,而是忽地开口说道:“京兆府那里听闻今日抄兴康郡王府时抄出的东西不少,拔出萝卜带出泥的,自其府内搬出的大件珊瑚摆件都有不少,外头皆在议论多宝阁不过尔尔,哪里比得上富贵宗室家的藏私,听闻圣上听闻此事之后颇为震怒呢!”
这些事罗山自是知晓的:兴康郡王府要倒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只是他不知这兴康郡王府同张家几时倒而已。
说来也可笑,张家同兴康郡王府昔日虽是他的后台。可此时,怕是没有几人会比他更希望自己这往日的后台早些上断头台的,随着断头台上那一记铡刀落地,也好彻底斩断那条绑着自己同这后台之间的那根线。
如此这般拖着,要断不断的,便迫使他必须做些什么,好堵住张家同兴康郡王府的嘴了,也只有拖下水的人足够多,令他们两家满意了,自己才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随口应了张让一声,他此时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思来应付这个同僚了。便是素日里,除却调任职位那一次之外,他同身旁的张让也没有什么交集。无他,不过是因为行事风格不同罢了,这张让古板的行事风格实在是让他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