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霜蕊想另辟蹊径,她估摸着乔增德真的像他嘴上说的那样,“惧内”,因此,她有事没事就和孙平尧套近乎。可她不知道,孙平尧和乔增德,其实是乔增德掌握着财政大权。她给孙平尧的钱,孙平尧根本就没有告诉乔增德。乔增德虽然觉得包霜蕊颇有姿色,但他还没有为这姿色慷慨到“免费”的地步。
张燕玫一锤定乾坤,出手就是一万瀛洲币。乔增德心花怒放,大喜过望,当即把考题送给了张燕玫。
包霜蕊哭哭唧唧,孙平尧百般安慰,她小金库的秘密硬是捂得严严实实。孙平尧鼓励包霜蕊沉住气,再等等机会,“下次下次”,包霜蕊一下子等了七年。
乔增德直到有一次喝多酒,碰巧在一个不起眼的街巷看到包霜蕊时,他才知道,包霜蕊曾经开的车是借的,她的丈夫就是个农民。
乔增德心情很是复杂,他恨包霜蕊急不可耐地出嫁,又惋惜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他自责于没有及时拯救包霜蕊于迷途。他醉眼醺醺地回到出租车上,暗中扒拉着手指头,硕士生的名字他根本记不得,因为每届硕士生他只见两次,开学一次,毕业一次。至于学生的论文,那就靠博士生。这还是他从钟田中那儿学到的宝贵经验。
他数到张燕玫后头,想起还有一个也是东山来的博士生,也姓张,叫张军犁。
乔增德头疼起来。张军犁原本报的是钟田中的博士,钟田中只在名义上招生,但实际上他的博士生就是散兵。张燕玫在学校的时候,对自己这个异乡求学的同乡师弟很是照顾。张燕玫始终记得黄繁忠退学时跟她讲过的话,所以当她看到临水伫立忧郁的张军犁时,马上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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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怪,张燕玫自从认识了张军犁,就好像有了同盟军,同盟军力量再弱小,她也觉得在长天有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张军犁对张燕玫就更是感激,他在第一天听了乔增德的课就开始失眠,到博士二年级的时候,他因东山口音备受嘲笑的时候,整个人都濒临崩溃。他只要一想到他那山里的老父亲老母亲是从牙缝里攒出来的钱把他供到博士,就揪心地自责。
乔增德想起他,就像看到了自己在南湖师范大学读硕士的自己。哼,我当年那么不容易,谁帮过我?哪个不剥削我?就是钟田中,也因为我穷让我做足了苦力。穷,就是有罪的。乔增德想着,为了解救张军犁,他要想办法让这个张军犁自己退学。这样,他就能有一个名额招进包霜蕊。
综合盘算,包霜蕊至少比张军犁“懂事”,至少比张军犁“有姿色”,点拨点拨,说不定能“成材”呢。
第二天,乔增德就把张军犁叫进了办公室。张军犁一张口,那夹杂着百分之九十的东山国语让乔增德捏紧了鼻子。他连张军犁的名字都没有叫,冲口而出:“你们穷人是有罪的!穷成这样读什么博士?你当我是活菩萨吗?来拜佛许愿来了?我就从来没有遇到像你情商这么低的人,这么大岁数了,也不顾自己父母的死活,就顾着自己的前程,典型的鲁哥迅说的自私自利!越是穷人家,越是自私自利,越是等靠要。我的资源那都是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你倒是投机取巧来捡现成的......”
张军犁没有记住乔增德的耳提面命,他不知道为什么涌起一股对自己的厌恶与憎恨,他恨不得替乔增德和他的爹娘杀死这个不仁不义不孝无能的自己,他不恨乔增德,但他很怕再听到乔增德说话。
张军犁在整个长天师大(北东师大的前身)漫无目的地走着,绝望地走着,走到语言系李新舆的教室时,李新舆正因为学生问了一个问题哈哈哈地大笑。班里洋溢着由衷的笑意和热闹,张军犁不知不觉走进教室后排,还没有等到下课铃声,他一颗几乎求死的心,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