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地宫里的确忌讳开枪,现在头顶上方的动静也的确可能是枪声引来的,但他留下开过枪的人做什么?
难不成是让开了枪、惹了事的人垫后,让没开枪的人逃生?
人皆有私心。别说捞偏门的土夫子,就算以一个正常人的思路,也不能同意这种事。
朝兮瞟了一眼顺子,忽然心念一动:如果,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分开这两个小团体呢?
或许他与南方人本就是一伙的,又或者受了别人的安排,故意做了他们的向导,然后在某个地方将他们分开……为了某些其他的目的。
如此想来,张起灵一早和他们走散了,倒也未必是坏事,至少不用被算计了。
这时,顺子也瞧了朝兮一眼,眼中的情绪变幻莫测,但似乎并不在意他和王蛇是走是留。
而王蛇也在看着他,等着他的决定。
气氛只僵持了几秒钟,突然,朝兮有了动作。
但不是跑走。
他转头回到方才那怪东西的残尸边上,丝毫不顾那些污浊的粘液,伸手在它的头盖骨里翻找着。
旁边的人都看呆了,不知道他发了什么神经,只有王蛇沉默地走过去帮他照明。
约有半分钟后,朝兮的表情一顿,两指从绿色的脑浆子里夹出了一枚铁弹子。
王蛇惊讶道:“原来是这东西!我刚才还奇怪,我那一枪明明没打中,怎么还……”
但朝兮沉着脸色,好像完全没听进这番话。
他只觉得自己有一阵失去的听觉,耳边的一切都按下了消音按钮,全身的热血轰轰地流向脑子里,激荡起无数血色凄迷的花。
而他透过通红的瞳孔,看向那枚铁弹子。
他有多少年没见过这东西了?
距离广西竹楼小院一别,该是有半个世纪过去了吧。
半个世纪,五十年,或许不能令一个人完全遗忘另一个人,却足以淡忘。
先前的种种奇怪之处,从最初进入胎形尸洞时在廊柱上看过的爪钩痕迹,到“初见”时那人异于其他人的反应,在他打斗之时时机恰好丢出的短刀和铁弹子,以及离去时那欲说还休的目光停留……
他紧紧握住了那枚铁弹子,任凭冷硬的金属圆弹硌得掌心伤处尖锐疼痛,忽而哑着嗓音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