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事不提。朝兮吩咐伙计:“有官兵抓我,我必须立刻离开长沙。你们去准备开船。”
伙计们见他神色紧张,知晓轻重,连忙下去准备起锚。
朝兮独自跨过岸边的浮排,一脚踏上船头。
正当此时,一连串的枪声响起,密集的子弹扫射着近在咫尺的船舱船体,碎木残片如雨滴飞溅。
朝兮飞速躲回了船坞里,两个伙计也立刻拔枪反击。
但船坞四周约几十米外的芦苇荡里,忽然冒出了无数手持步枪的官兵,在绝对的火力压制下,他们手上的东西不过是玩具而已。
两个伙计很快上了西天。
看来这一次,官兵是准备用血淋淋的人命来威慑他了。
朝兮不禁自嘲一笑,想起当年与张启山初见,曾戏言过的机枪扫射,如今全数补齐。
不必浪费时间探讨张启山是怎么找来了这个地方,他知道,今日凶多吉少。
眼下,以一敌十甚至敌百,他只想着,别让那两个被无辜牵连的伙计白死。
对面投鼠忌器,而他也利用了对面的投鼠忌器,一直到打空最后一匣子弹才肯罢休。
船坞很快成了一片废墟,满地狼藉。
朝兮脚下横七竖八都是空空如也的手枪,后坐力使他的掌心和虎口裂开,暗红色的鲜血滴落在地,像一朵朵血色凄迷的花。
耳畔麻木地嗡嗡乱响,他疲惫地靠在“硕果仅存”的一根柱子上,垂着头,眼前硝烟弥漫。
不久,有密集的脚步声传来,随即是一双皮质军靴映入眼帘。
他抬起头,看见了张启山。
张启山今年,该有四十二岁了吧。
虽然不是嫡系,但体内或多或少的张家血脉,让张启山并不显老,仍如三十许人,只是眉眼之间多了不少刚毅、沉稳的味道。
不算昨天的话,上一次见到张启山,是在三年前的北京,不过那是朝兮单方面的见面。实际上他们的“相见”,则要回溯到1944年,日本人占领长沙的前夕。
此去经年,不提也罢。
真到了这种时候,语言反而成了最无用的东西,因为心目中已有了答案,临了临了,也无须丢了风骨。
“谢朝兮……好久不见。”
张启山声音沉沉,唤出了那个曾无数出现在梦境之中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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