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聪明得很,咬准了这宫里的人都对我这退避三舍,区区肉体凡胎,也不知谁给他的胆子觉得我是个软柿子。姜一,明日小鱼把那尸首捞出来之后,你让那小姑娘晚上来取的时候带一件红衣,等那小姑娘把尸首打点好后,你就把尸首放在小太监住的院子里。我这次就要让他知道,没胆子认的事情,就不要做。”
“主子,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我们如此肆意行事,这天,还容得下我们吗?”
“这天?”萧茕嗤笑了一声,起身向里间的卧房走去,轻轻说着。“终有一日,我掀了这天。”
姜一知道萧茕这次是认真的,抱着碗里的小红鱼退了出去。
碗里的小红鱼一个甩尾,幻化成一红发少年,他光脚与姜一并肩走着,火红鱼耳上沾着的山泉水滴答滴答掉在姜一的肩膀上。
“起开点,黏糊糊的,脏死了。”
姜一嘴上嫌弃道,手上却将刚刚从萧茕那得来的指骨递给他。
“把这个吃了。”
小鱼张开嘴,一口尖利的牙齿就是姜一都看得有些心惊胆战,它还是个不大的孩子,偶然间得了一丝机缘化为人形,却在最需要灵气进一步修炼的时候遇见了这个灵气稀薄的时代。
骨头嚼碎的一瞬间,小鱼那口尖利的牙齿逐渐变得平坦,火红的鱼耳也往回缩了几寸,他发觉自己能变成人的时间更长了,也越来越能够适应并且控制这幅身体。
“快些回去睡吧,主子还让你明日下水把那池子里的尸首捞出来呢。”
小鱼脆脆的应了一声,又重新钻回了自己那一方小天地中。
萧茕这一夜睡得极好,可周幽明夫妇这一夜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吴秀才死了,周梦芜的下落又变成了谜。
付喜被吓得不轻,哆哆嗦嗦讲不出一个完整的事情来,周幽明将她哄睡着之后,深感疲惫,脑袋刚一沾枕头,意识便掉进了混沌里。
只有天上的月亮与乌云相互依偎,向人间散发着若隐若现的月光。
翌日,姜芜刚醒没多久,周幽明便来了。
“周大人来的也太早了些,我这茶还没泡好。”
“无事,今日也不是来喝茶的,有正经事。”周幽明将萧茕给的帖子放在桌上。“明日午时,知音坊,邀姜姑娘一叙。”
姜芜接了帖子,明白周幽明是与他背后之人谈妥了,这帖子怕也是那人下的。姜芜打开折叠的帖子,里面的内容竟是那人亲自手写的,字苍遒有力磅礴大气,更让姜芜有些好奇,这背后之人到底是宫里的哪位。
“知道了,您转告他,姜芜定会如约而至。”
送走周幽明后,姜芜决定这段时间都不再开张了,周梦芜的魂魄还下落不明,地府那边能活动的阴差都被派出去寻了,蔡彤彤的事情她又毫无头绪不知该从何下手,恰巧明日要去一趟知音坊,到时候再看看能不能想到什么法子在蔡彤彤生辰那日将花南鸢拖住。
饶是姜芜将宫里可能的人猜了个遍,也没猜到开了这知音坊的厢房门之后,看到的居然是平日里最玩世不恭的七皇子萧茕,这七皇子萧茕可是长安城里出了名的神棍皇子。
“姜姑娘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萧茕替她倒了杯茶,看着她的眼神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那地方,吃人不吐骨头,我想活下去。”
“宫里那些事我不懂,我只是好奇,您何时将自己与我们绑在了一起?”
“非要追溯的话,大概是在许多年前,江北之乱后吧,我拜入付文君先生门下,不过与你不同,我学的是周易八卦。”
“你怎么知道付文君是我师傅?”姜芜放下茶杯,手捏着袖子里的短匕,声音冷冷清清。
“因为他与你在西山住着的那么多年,每一封写回长安的信,都是给我的。”
萧茕递给姜芜一个盒子,盒子里面塞着满满当当的信,每一封信上,都有老头自己的印章。
姜芜随意挑了几封,想看看老头这样的人一般给人写信会写些什么。
信很多,但每一封都很短,像极了老头平时一句话能说完的事情绝不说两句的风格。
姜芜将信上的每一个字翻来翻去的咀嚼,这每一笔,都是老头的一生。
“还有个人我也想让你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