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春生!”她大声地叫喊着,引来周边的路人纷纷驻足违规。知晓内情的人只是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便继续做自己手里的事情了。
姜芜举着那根吃到一半的糖葫芦,几步便冲到了面摊前,只见春生双手被阴差捆了个结实,他还穿着走时那件麻衣,麻衣上沾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他站在杏儿煮面的灶台前,双脚仿佛生了根一般,迟迟不肯离去。
杏儿看到姜芜宛如看到了救星,抓着她的衣摆便哭。
“姜大师,我好像看到我家春生了,他头上那么大一个血窟窿,人也瘦的厉害。有个人捆了他要把他带走,姜大师他们都说你通阴阳识鬼怪,我求求你了,春生死前最爱吃我做的手擀面,我求求你想想办法让我给他再擀一碗面吧,他吃饱了好上路就没有什么遗憾了,人生死有命,这都是春生的命啊...”
姜芜看着面前哭的一塌糊涂的杏儿,三两步冲过去,从袖中拿了一沓黄纸,不要命地往牵着春生阴差怀里塞,又对阴差附耳几句。
那阴差瞧了瞧杏儿放在灶台旁边的卤牛肉,点点头,把捆在春生手腕上的绳子解了,跟着姜芜在面摊上寻了个最边边的椅子坐下。
姜芜转身,双指在杏儿含泪的双眸间点了点,杏儿再睁开眼时,一身麻衣的春生便站在了她的面前。
“杏儿,给这上两碗面。”姜芜敲了敲桌子,吩咐道。
杏儿这才回过神来,哽咽着蹲在灶台前往火炉里面添柴火,春生伸手想帮她一把,手却从地上堆着的柴火中穿过。他蹲在一旁,看着杏儿忙来忙去的身影,低着头宛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面做好之后,杏儿和春生找了离姜芜他们最远的桌子坐下说悄悄话,姜芜瞧着面前的阴差,有些面生,大抵是新来不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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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这阴差来说,姜芜并不陌生。
他从每一个从人间回来的阴差口中,都听到过姜芜这个名字,他们毫不掩饰对她的赞美与喜爱。这姜芜大抵和阎罗王有些交情,阎罗王特意交代过,在不违反规矩的情况下,可以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喏,尝尝我们这里的东西。”姜芜取了筷子给他,又端了杏儿放在灶台上的卤牛肉,挖了一大勺盖在他的面上。
阴差听着姜芜踢踢踏踏的木屐声出神,再回过神来姜芜便已经掐好了决,两碗碗热腾腾带着香味的牛肉面就放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他死后第一次再吃到人间的食物,虽然只是做的普通的牛肉面却无比的令人怀念。他开始懊悔自己那一年为何因为贪玩落了水而丢了性命,开始想念每日下学回家时家里升起的袅袅炊烟。
他看着面前大口吃肉的姜芜,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姜芜,在这之前他只知道姜芜每年会在人间渡化许多鬼魂送来地府,阴阳两界都说,她的如意铺可以让万事万物都遂人愿,只要你拿的出令她感兴趣的报酬,她便可以帮你实现一切你想要的。
他只知道姜芜是从西边的某座山上来的,师从一白胡子老头,可生死簿上没有她的名字,就连阎罗王也叹气说她是这天地之间最大的变数。
但毋庸置疑,正如那杏儿所说的那样,她通阴阳识鬼怪,若是她愿意,若是她想,掀了这天都不在话下。
姜芜却不知道他的这些小心思,她吃的正酣,还顺手给他的面里加了一勺泼的火红的辣椒。
而另一旁的杏儿与春生之间的气氛却没有这般轻松了。
杏儿看着面前被磕的支离破碎的春生,这张脸她太熟悉了,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描摹出他的样子。他走了多久,她就失眠了多久,睡不着想跟他说说话的时候,翻个身却发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只有自己。
她开始彻夜点着蜡烛睡觉,开始逐渐习惯一个人的日子,开始有意地去回避那些不自觉流露出的同情眼光。
“疼...吗?”她想伸手抚摸他的伤口,问他疼不疼,却发现手指从他的脸前穿过,她的眼泪更滴滴答答落了不停。
“不疼的,杏儿。别哭,我走了以后你去一趟我做工的地方,把赔偿款领了。拿了这笔钱之后你把家里的房子盖了,剩下的钱你存着,等丫头出嫁的时候给她陪几个好嫁妆。我活着的时候你跟着我都没过上几天好日子,丫头也是,连口热乎肉都不怎么吃的上。”春生絮絮叨叨地交代着,这大概是他唯一能为她们娘俩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