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赵氏复兴

咱们接着上次的故事讲。楚中军元帅公子侧平常特别爱喝酒,一次能喝好多好多,喝醉了能睡一整天不醒。楚共王知道他这个毛病,每次出兵打仗,都告诫他不许喝酒。这次晋、楚两军对峙,有大事要办,公子侧就滴酒未沾。那天,楚王中箭回到营地,又羞又怒。公子侧就进言说:“两军现在都很疲劳了,明天暂且休息一天,让我好好想想办法,一定要为主公洗刷这个耻辱。”公子侧回到中军帐,坐到半夜,也没想出好办法。

他有个小侍从叫谷阳,很受公子侧宠爱。看到主帅愁眉苦脸,谷阳知道他藏着好酒,就暖了一杯端进来。公子侧一闻,惊讶地说:“是酒吗?”谷阳知道主人想喝,又怕别人说,就骗他说:“不是酒,是椒汤。”公子侧明白他的意思,一口就喝光了,觉得香甜可口,美妙极了!就问:“还有椒汤吗?”谷阳说:“还有。”谷阳只说是椒汤,一杯接一杯地给公子侧斟满。公子侧好久没喝酒了,嘴里不停地说:“好椒汤!你这小家伙真贴心!”端来就喝,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最后醉倒在座位上。

楚王听说晋军下令鸡鸣时分出战,而且鲁、卫两国的援兵也到了,急忙派内侍去召公子侧来,一起商量应对的策略。谁知道公子侧醉得死死的,怎么叫都叫不醒,扶也扶不起来。只闻到一股酒臭味,知道他喝醉了,就回去报告楚王。楚王一连派了十几个人去催,催得越急,公子侧睡得越香。小侍从谷阳哭着说:“我本来是心疼元帅才送酒给他,谁知道反而害了他!楚王要是知道了,我肯定活不成,不如逃跑吧。”

这时候楚王见司马不来,没办法,只好召令尹婴齐来商量。婴齐本来就和公子侧关系不好,就上奏说:“我早就知道晋兵势力强大,不一定能打赢,所以一开始就不想救郑国,这次出兵都是司马的主张。现在司马贪杯误事,我也没办法。不如趁夜悄悄撤军,还能避免战败的耻辱。”楚王说:“虽然这样,可是司马醉倒在中军帐,肯定会被晋军抓住,这对国家的羞辱可不小。”于是召来养繇基说:“靠你的神箭,把司马护送回国吧。”当下暗暗传令,全军拔营起寨,郑成公亲自率兵护送出境,只留下养繇基断后。繇基心想:“等司马酒醒,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就命令身边的人把公子侧扶起来,用皮带绑在车上,喝令队伍前进,自己率领三百名弓弩手,慢慢地撤退。

天亮后,晋军出营挑战,发现楚营空无一人,才知道楚军已经逃走了。栾书想要追击,士燮极力反对。侦察兵报告说:“郑国到处都严密防守。”栾书估计郑国也打不下来,就凯旋而归。鲁、卫两国的军队,也各自回国了。

公子侧走了五十里路,才渐渐酒醒。感觉身子被绑着,大声喊道:“谁把我绑起来了?”身边的人说:“司马喝醉了,养将军怕您坐车不稳,所以才这样。”于是急忙把皮带解开。公子侧眼睛还迷迷糊糊的,问道:“现在车马往哪里走?”身边的人说:“是回去的路。”又问:“为什么要回去?”身边的人说:“昨晚楚王多次召见司马,司马醉得起不来。楚王担心晋军来战,没人抵挡,已经撤军了。”公子侧大哭着说:“这小子害死我了!”急忙叫谷阳,谷阳已经逃走,不知道去哪里了。楚共王走了二百里,没发现什么动静,才放下心来。他怕公子侧畏罪自杀,就派人传话说:“以前子玉大夫战败,我的先君不在军中;这次的战争,罪过在我,和司马没关系。”婴齐怕公子侧不死,又派人对公子侧说:“以前子玉大夫战败的事,司马是知道的。就算我们大王不忍心杀你,你还有什么脸面再统领楚军呢?”公子侧叹息着说:“令尹用大义责备我,我怎么敢贪生怕死呢?”于是就上吊自杀了。楚王不停地叹息。这是周简王十一年的事。有一首诗说:“眇目君王资老谋,英雄谁想困糟邱?竖儿爱我翻成害,谩说能消万事愁。”

咱们再来说说晋国这边。晋厉公打败楚国回到朝廷,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变得更加骄傲奢侈。士燮预料晋国肯定会出乱子,心情郁闷,生了重病,也不肯医治,只让太祝向神祈祷,只求早点死去。不久就去世了。他的儿子范匄继承了他的职位。当时胥童能说会道,很会讨好国君,最受厉公宠幸。厉公想让他当卿,可是没有空缺的职位。胥童就上奏说:“现在三郤都掌握着兵权,家族势力大,做事很专断,将来肯定会有不轨的行为,不如除掉他们。如果除掉郤氏家族,就会有很多职位空出来,主公可以随意挑选喜欢的人来担任,谁敢不听从呢?”厉公说:“郤氏谋反的证据不明确,杀了他们恐怕群臣不服。”胥童又上奏说:“鄢陵之战的时候,郤至已经围住了郑君,后来他们两辆战车靠在一起,私下交谈了很久,然后就解除包围放走了郑君。这中间肯定有和楚国勾结的事情。只要问问楚公子熊茷,就知道真相了。”厉公就命令胥童去召熊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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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童对熊茷说:“公子想回楚国吗?”熊茷回答说:“非常想,就是没办法回去!”胥童说:“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我就送你回去。”熊茷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答应。”胥童就凑到他耳边说:“如果见到晋侯,问起郤至的事,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回答……”熊茷答应了。胥童就把他带到内朝去见晋厉公。晋厉公让身边的人都退下,问:“郤至有没有和楚国私下勾结?你要如实说,我就放你回国。”熊茷说:“请恕臣无罪,臣才敢说。”厉公说:“我就是要你说实话,怎么会怪罪你呢?”熊茷说:“郤氏和我国的子重关系很好,经常有书信往来,说:‘晋侯不信任大臣,荒淫享乐没有节制,老百姓都很怨恨,他不是我们的好君主。人们更怀念襄公,襄公有个孙子叫周,现在在京师。以后如果南北交战,要是不幸战败了,我们就拥戴孙周来侍奉楚国。’只有这件事我知道,其他的就没听说了。”按说晋襄公的庶长子叫谈,自从赵盾拥立灵公后,谈就躲到周地,在单襄公门下。后来谈生了一个儿子,因为是在周地出生的,所以取名叫周。当时灵公被杀死后,人们怀念文公,所以迎接公子黑臀即位。黑臀传位给欢,欢传位给州蒲。到现在,州蒲荒淫放纵没有儿子,人们又开始怀念襄公。所以胥童让熊茷提起孙周,来动摇厉公的想法。熊茷还没说完,胥童就接口说:“怪不得上次鄢陵之战,郤犨和婴齐对阵的时候,一箭都不发,他们勾结的事情很明显了。郤至故意放走郑君,也没什么可怀疑的了。主公如果不信,为什么不派郤至去周王室报告胜利的消息,派人暗中监视他,如果真有阴谋,肯定会和孙周私下见面。”厉公说:“这个主意不错。”于是就派郤至去周王室献楚捷。

胥童暗中派人告诉孙周说:“晋国的大权,一半在郤氏手里,现在温季来王都献捷,你为什么不见见他呢?以后你要是能回到晋国,也有个照应。”孙周觉得有道理。郤至到了周王室,公事办完后,孙周就到公馆去拜访他。难免详细地询问晋国的事情,郤至都一一告诉他,两人谈论了半天就分别了。厉公派人探听回来,把情况报告给他。熊茷说的果然是真的。厉公就有了除掉郤氏的想法,只是还没有行动。

有一天,厉公和女人们喝酒,急着要吃鹿肉。派寺人孟张去市场买鹿,可是市场上正好没有。郤至从郊外打猎回来,车上载着一头鹿,从市场经过。孟张也不说清楚,就把鹿抢走了。郤至非常生气,弯弓搭箭,把孟张射死,又夺回了鹿。厉公听说后,生气地说:“季子太欺负我了!”于是召来胥童、夷羊五等一群宠臣一起商量,想要杀了郤至。胥童说:“杀了郤至,郤锜、郤犨肯定会反叛,不如一起除掉他们。”夷羊五说:“我们的私兵和公家的甲士,加起来大概有八百人,奉主公的命令在夜里率领他们去,趁他们没有防备,肯定能成功。”长鱼矫说:“三郤家的甲士,比公宫的还多,如果打不赢,会连累主公的。现在郤至兼任司寇的职位,郤犨又兼任士师,不如假装打官司,找机会刺杀他们,你们带兵接应就行了。”厉公说:“好办法!我派力士清沸魋帮助你。”

长鱼矫打听三郤那天在讲武堂议事,就和清沸魋各自用鸡血涂在脸上,装作打架斗殴的样子,带着锋利的刀,互相扭打着来到讲武堂,诉说冤屈。郤犨不知道是计,走下座位来问。清沸魋假装禀报事情,靠近郤犨,抽出刀刺向他,刺中了他的腰,郤犨倒在地上。郤锜急忙拔出佩刀来砍清沸魋,却被长鱼矫拦住,两人在堂下打起来。郤至趁机跑出去,上车逃跑。清沸魋又给郤犨补了一刀,郤犨肯定活不成了,就来和长鱼矫一起围攻郤锜。郤锜虽然是武将,可是清沸魋力大无穷,长鱼矫又年轻灵活,他一个人怎么打得过两个人呢,也被清沸魋刺倒了。长鱼矫看到郤至跑了,说:“不好了!我去追他。”也是三郤命中注定要在同一天死去,郤至正跑着的时候,遇到胥童、夷羊五率领着八百甲士赶来,嘴里一起喊着:“晋侯有旨,只捉拿谋反的郤氏,不能放走了!”郤至看到情况不妙,回车想走,正好撞见长鱼矫。长鱼矫一跃上车。郤至本来就心慌,来不及还手,被长鱼矫乱砍,头就被砍下来了。清沸魋把郤锜、郤犨的头也都砍下来,提着三颗血淋淋的首级,朝宫门走去。有一首诗说:“无道君昏臣不良,纷纷嬖幸擅朝堂。一朝过听谗人语,演武堂前起战场。”

上军副将荀偃听说本帅郤锜在演武堂遇到刺客,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立刻驾车入朝,想去奏明国君讨伐刺客。中军元帅栾书也不约而同地来到朝门,正好遇到胥童带兵过来。栾书、荀偃非常生气,喝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人作乱,原来是你们这些小人!宫廷禁地威严,甲士谁敢靠近?还不赶快散开!”胥童也不答话,就对士兵们喊道:“栾书、荀偃和三郤同谋反叛,甲士们给我一起拿下,重重有赏!”甲士们奋勇向前,围住了栾书、荀偃,把他们直接带到朝堂上。厉公听说长鱼矫等人办事回来了,立刻升殿。看到甲士们乱哄哄的,吓了一跳,问胥童说:“罪人已经杀了,士兵们为什么还不散开?”胥童上奏说:“抓住了叛党栾书、荀偃,请主公裁决!”厉公说:“这件事和栾书、荀偃没关系。”长鱼矫跪在晋侯的膝前,悄悄上奏说:“栾、郤两家功劳地位相当,荀偃又是郤锜的部将。三郤被诛,栾、荀二氏肯定不会安心,不久就会有为郤氏报仇的事情。主公今天不杀他们两个人,朝廷就不会太平。”厉公说:“一天之内杀了三位卿,又牵连到其他家族,我不忍心啊!”于是赦免了栾书、荀偃的罪,让他们官复原职。栾书、荀偃谢恩回家。长鱼矫叹息着说:“主公不忍心杀他们两个人,他们两个人可不会不忍心对主公下手啊!”立刻逃到西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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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公重重赏赐了甲士,把三郤的尸首挂在朝门示众三天,才允许改葬。郤氏家族在朝中为官的人,暂时免去死罪,全部罢官回乡。任命胥童为上军元帅,代替郤锜的职位,任命夷羊五为新军元帅,代替郤犨的职位,任命清沸魋为新军副将,代替郤至的职位。楚公子熊茷被释放回国。胥童成为卿后,栾书、荀偃觉得和他共事很耻辱,常常称病不上朝。胥童仗着晋侯的宠爱,也不把他们放在心上。

有一天,厉公和胥童到宠臣匠丽氏家游玩。匠丽氏家在太阴山南面,离绛城二十多里,厉公在那里住了三晚都不回来。荀偃私下对栾书说:“国君无道,您是知道的。我们称病不上朝,目前虽然能暂时安稳,以后胥童等人要是起了疑心,又诬陷我们心怀怨恨,恐怕三郤的灾祸,最终也会落到我们头上,不能不考虑啊。”栾书说:“那怎么办呢?”荀偃说:“大臣应该以国家为重,君主为轻。现在国家的军队都在您的掌握之中,如果做一件大事,另立一位贤明的君主,谁敢不听从呢?”栾书说:“事情能成功吗?”荀偃说:“龙在深渊的时候,人很难看到它;等它离开深渊到了陆地上,小孩子都能制服它。国君在匠丽氏家游玩,三晚不回,就像离开深渊的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栾书叹息着说:“我家世代忠于晋国,今天为了国家的存亡,出此下策,后代肯定会说我是弑君的叛逆,我也没办法推脱啊!”于是商量好假装病好了,要去见晋侯议事。预先派牙将程滑带领三百名甲士,埋伏在太阴山左右。

两人到匠丽氏家拜见厉公,上奏说:“主公不理朝政出去游玩,三天不回来,臣民们都很失望,我们特地来迎接主公回朝。”厉公没办法,只好起身回朝。胥童在前面带路,栾书、荀偃在后面跟着。走到太阴山下,一声炮响,伏兵四起。程滑先把胥童砍死。厉公大吃一惊,从车上摔了下来。栾书、荀偃命令甲士把厉公抓住。在太阴山下驻扎军队,把厉公囚禁在军中。栾书说:“范、韩二氏,以后可能会有不同的意见,应该假传君命召见他们。”荀偃说:“好。”于是派两辆飞车,分别去召士匄、韩厥两位将领。使者到士匄家,士匄问:“主公召我有什么事?”使者回答不上来。士匄说:“事情很可疑。”立刻派心腹手下,去打听韩厥去不去。韩厥先以生病为由推辞了。士匄说:“智者所见略同啊。”栾书见士匄和韩厥都不来,问荀偃:“这件事怎么办?”荀偃说:“您已经骑虎难下了,还想下来吗?”栾书点头表示明白。当天晚上,命令程滑给厉公送去一杯毒酒,厉公喝了就死了。就在军中为厉公举行葬礼,葬在翼城东门之外。士匄、韩厥突然听说国君死了,一起出城奔丧,也不问国君是怎么死的。

葬礼结束后,栾书召集各位大夫商量立君的事。荀偃说:“三郤死的时候,胥童诽谤说他们想拥立孙周,这是一种预言。灵公死在桃园,襄公就绝后了,这是天意,应该去迎接孙周回来当国君。”群臣都很高兴。栾书就派荀罃去京师,迎接孙周回来当国君。孙周当时十四岁,聪明过人,志向和谋略都很出众。见荀罃来迎接,问清楚情况后,当天就辞别单襄公,和荀罃一起回晋国。走到清原这个地方,栾书、荀偃、士匄、韩厥等一班卿大夫都来迎接。孙周说:“我在外国漂泊,本来都不指望能回到家乡,更没想到能当国君。但国君之所以尊贵,是因为能发号施令。如果只是有名无实,还不如没有国君。你们肯听从我的命令,就从今天开始,如果不愿意,你们可以另选他人侍奉。我可不想空有国君的名号,像晋厉公那样。”栾书等都吓得浑身发抖,再次下拜说:“群臣愿意侍奉贤明的君主,怎敢不听从您的命令!”退下之后,栾书对大臣们说:“新君可不像以前的国君,我们得小心谨慎地侍奉。”

孙周进入绛城,先到太庙朝拜,然后继承晋侯之位,就是晋悼公。即位第二天,就当面斥责夷羊五、清沸魋等人迎合国君作恶的罪行,命令侍从把他们推出朝门斩首,他们的家族也都被驱逐到国外。又把晋厉公的死,归罪于程滑,将他在集市上处以车裂之刑。栾书被吓得整夜睡不着觉。第二天,就告老退休,推荐韩厥接替自己。不久,栾书因惊吓忧虑生病去世。悼公早就听说韩厥很贤能,就任命他为中军元帅,接替栾书的职位。

韩厥借着谢恩的机会,私下向悼公奏言说:“我们都依靠先世的功劳,才能在国君身边侍奉。但先世的功劳,没有比赵氏更大的。赵衰辅佐文公,赵盾辅佐襄公,都能竭尽忠诚,使晋国建立威望,成为霸主。不幸的是灵公昏庸无道,宠信奸臣屠岸贾,谋杀赵盾,赵盾出逃才幸免于难。灵公后来遭遇兵变,被杀死在桃园。景公即位后,又宠信屠岸贾。屠岸贾欺负赵盾已死,假称赵氏谋反,追查治罪,把赵氏家族都灭绝了,臣民们都很愤怒,至今心中不平。幸运的是赵氏有遗孤赵武还活着,主公如今赏功罚罪,大力整顿晋国政务,既然已经处罚了夷羊五等人,怎么能不追念赵氏的功劳呢?”悼公说:“这件事我也听先辈们说过,现在赵氏在哪里呢?”韩厥回答说:“当时屠岸贾追查赵氏孤儿非常急迫,赵盾的门客公孙杵臼和程婴,公孙杵臼假装抱着孤儿,甘愿被杀,来使赵武脱险;程婴把赵武藏在盂山,到现在已经十五年了。”悼公说:“你可为我把他们找来。”韩厥奏道:“屠岸贾还在朝中,主公必须秘密行事。”悼公说:“我知道了。”韩厥出宫门,亲自驾车,前往盂山迎接赵武。程婴驾车,他们当初从故绛城出来,如今从新绛城进去,城郭都不一样了,心中十分感伤。韩厥带着赵武进入内宫,朝拜悼公。悼公先藏在宫中,假装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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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韩厥率领百官进宫问安,屠岸贾也在其中。悼公说:“你们知道我的病是怎么回事吗?只因为功劳簿上有一件事不清楚,所以心中不快。”大夫们磕头问道:“不知功劳簿上哪件事不清楚呢?”悼公说:“赵衰、赵盾,两代人都为国家立下大功,怎么忍心断绝他们的家族祭祀呢?”众人齐声回答说:“赵氏灭族,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了,现在主公虽然追念他们的功劳,可是没有人可以立为赵氏之后了。”悼公就把赵武叫出来,让他一一拜见各位将领。将领们问:“这个小公子是谁呀?”韩厥说:“这就是所谓的赵氏孤儿赵武。以前被杀的赵氏孤儿,其实是门客程婴的儿子。”屠岸贾这时吓得魂飞魄散,像呆子、醉汉一样,趴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悼公说:“这些事都是屠岸贾干的,今天不诛灭他的家族,怎么能安慰赵氏冤魂于地下呢?”喝令左右:“把屠岸贾绑出去斩首!”又命令韩厥和赵武,率领军队包围屠岸贾的住宅,不论老少全部杀掉。赵武请求得到屠岸贾的首级,到赵朔的墓前祭奠。国内的人没有不拍手称快的。有一首诗说:“岸贾当时灭赵氏,今朝赵氏灭屠家。只争十五年前后,怨怨仇仇报不差!”

晋悼公杀了屠岸贾后,就在朝堂上召见赵武,为他举行加冠礼,任命他为司寇,接替屠岸贾的职位。把以前赵氏的田地俸禄,全部归还给他。又听说程婴很有义气,想任命他为军正。程婴说:“当初我没有死,是因为赵氏孤儿还没有成人。现在已经为赵家恢复官职,报了仇,我怎么能自己贪图富贵,让公孙杵臼独自去死呢?我要到地下去报答公孙杵臼!”于是自刎而死。赵武抱着他的尸体痛哭,请求晋侯,用隆重的礼仪安葬他,与公孙杵臼合葬在云中山,称为“二义”冢。赵武为他服丧三年,来报答他的恩德。有一首诗说:“阴谷深藏十五年,裤中儿报祖宗冤;程婴杵臼称双义,一死何须问后先?”

再说悼公立了赵武后,就把赵胜从宋国召回,把邯郸又还给了赵家。又大规模地调整群臣的职位,贤能的人得到尊重,有才能的人得到任用。记录以前的功劳,赦免小的罪过,百官人才济济,各自称职。这里有几个有名的官员:韩厥为中军元帅,士匄为副;荀罃为上军元帅,荀偃为副;栾黡为下军元帅,士鲂为副;赵武为新军元帅,魏相为副;祁奚为中军尉,羊舌职为副;魏绛为中军司马;张老为候奄;韩无忌掌公族大夫;士渥浊为太傅;贾辛为司空;栾纠为亲军戎御;荀宾为车右将军;程郑为赞仆;铎遏寇为舆尉;籍偃为舆司马。百官安排妥当后,大力整顿国家政务:减免拖欠的赋税,减轻百姓负担,救济贫困,减少劳役,起用被废弃的人才,照顾鳏寡孤独,百姓们非常高兴。宋国、鲁国等国家听说后,都来朝拜晋国。只有郑成公因为楚王为他被箭射伤眼睛,心中感激,不肯侍奉晋国。

楚共王听说晋厉公被杀死,脸上露出喜色,正想着要为楚国报仇。又听说晋国新君即位,赏善罚恶,任用贤才,图谋大治,朝廷清正,内外归心,晋国的霸业即将复兴,不由得喜转忧愁。立刻召集群臣商议,想要去扰乱中原,使晋国不能成就霸业。令尹婴齐想不出办法。公子壬夫进言说:“中原各国中只有宋国爵位尊贵、国家强大,况且它处在晋国和吴国之间。现在要扰乱晋国的霸业,必须从宋国开始。现在宋国的大夫鱼石、向为人、鳞朱、向带、鱼府五个人,和右师华元关系不好,现在出奔在楚国。如果给他们兵力,让他们去攻打宋国,夺得宋国的城邑,就封给他们,这是以敌攻敌的计策。晋国如果不救,就会失去诸侯;如果救宋,肯定会攻打鱼石,我们就可以坐观成败,这也是一个办法。”共王就采用了他的计谋。任命壬夫为大将,用鱼石等人为向导,率领大军攻打宋国。

你们猜猜这场战争结果会怎样呢?咱们下次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