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柳下惠却敌

狐偃说:“楚国刚得到曹国,又和卫国结了亲,这两个国家可都是您的仇人啊。要是我们出兵攻打曹、卫,楚国肯定会来救,这样齐、宋就没危险了。”

文公说:“好主意。”

于是就把这个计划告诉公孙固,让他回去告诉宋公,让他坚守。公孙固领命走了。

文公担心自己兵力不够。赵衰说:“古代大国设三军,中等国家设二军,小国设一军。咱们晋国的曲沃武公,开始的时候只有一军,献公的时候才设了二军,靠着这二军灭了霍、魏、虞、虢这些国家,开拓了千里疆土。现在晋国不能算中等国家了,应该设三军。”

文公说:“三军设好了,就能用了吗?”

赵衰说:“还不行。老百姓还不懂礼仪,虽然聚在一起,但是很容易散掉。您应该举行一次大规模的阅兵,让老百姓知道尊卑长幼的顺序,激发他们亲近上级、为国献身的决心,这样才能用。”

文公说:“好,那就设三军。不过这得有个元帅,谁能胜任呢?”

赵衰回答说:“当将军的,有勇不如有智,有智不如有学问。您要是找智勇双全的将军,不愁没人;要是找有学问的,我看只有郤縠一个人。郤縠已经五十多岁了,好学不倦,精通《礼》《乐》,熟读《诗》《书》。《礼》《乐》《诗》《书》,那可是先王的法规,道德仁义的宝库。老百姓以道德仁义为本,军事以老百姓为本,只有有道德仁义的人,才能体恤老百姓,能体恤老百姓的人,才能用兵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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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公说:“好,那就召郤縠为元帅。”郤縠推辞不受。

文公说:“我了解你,你别推辞了。”再三劝说,郤縠才就职。

选了个好日子,在被庐举行大规模阅兵,建立了中、上、下三军。郤縠率领中军,郤溱辅佐他,祁瞒掌管大将旗鼓。

让狐偃率领上军,狐偃推辞说:“我哥哥在前面,我不能在哥哥前面。”于是就任命狐毛率领上军,狐偃辅佐他。让赵衰率领下军,赵衰推辞说:“我正直谨慎不如栾枝,有谋略不如先轸,见多识广不如胥臣。”于是就任命栾枝率领下军,先轸辅佐他。荀林父驾战车,魏犨当车右,赵衰当大司马。

郤縠登上阅兵台发号施令,三通鼓响后,开始演练阵法,年轻的在前,年长的在后,坐下、起立、前进、后退,都有规矩。有不会的,就教他们,教了三次还不遵守,就按违抗军令论处,然后用刑。一连演练了三天,各种战术变化自如,指挥得得心应手。将领们看到郤縠宽严得体,都很佩服。

正想鸣金收兵的时候,突然阅兵台下刮起一阵旋风,竟然把大帅的旗杆吹成了两段。大家都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郤縠却笑着说:“帅旗倒了,这是主将的征兆。我不能再和大家一起共事了,不过主公肯定能成就大功。”大家问他为啥,郤縠只是笑,不回答。这是周襄王十九年冬十二月的事。

第二年春天,晋文公商量着分兵攻打曹、卫两国,就和郤縠商量。郤縠说:“我已经和先轸商量好了。现在咱们不是跟曹、卫过不去,分兵攻打他们可以牵制住曹、卫,但是对付不了楚国。主公应该以攻打曹国为名,向卫国借道,卫国和曹国关系好,肯定不会答应。咱们就从南河渡河,出其不意,直接攻打卫国,这就叫‘迅雷不及掩耳’,胜利的把握很大。打下卫国后,再趁机攻打曹国。曹伯一向不得民心,又被打败卫国的威风吓住了,肯定能打败他。”

文公高兴地说:“你真是个有学问的将军啊!”就派人到卫国借道攻打曹国。

卫国大夫元咺对成公说:“当初晋君逃亡路过咱们这儿,先君没好好招待他。现在他来借道,您一定要答应,不然的话,他会先攻打卫国,再攻打曹国的。”

成公皱着眉头说:“我和曹国都臣服于楚国,要是借道给他攻打曹国,恐怕没跟晋国交好,倒先惹恼了楚国。惹恼了晋国,还能指望楚国;要是连楚国也惹恼了,那可咋办呢?”

于是就不答应。晋国使者回去报告文公。文公说:“果然不出元帅所料。”就命令军队绕道向南走。渡过黄河后,到了五鹿之野。文公看着这地方,感慨地说:“唉,这就是介子推割股的地方啊!”说着,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将领们也都跟着叹气。魏犨却粗声粗气地说:“咱们应该攻城略地,给主公报仇雪恨,哭有啥用?”

先轸说:“武子说得对。我愿意率领本部人马,独自拿下五鹿。”文公很欣赏他的勇气,就答应了。

魏犨说:“我来帮你。”两人就上车出发了。

先轸让军士们多带旗帜,凡是路过山林、高地的地方,都插上旗帜,一定要让旗帜露出树林。

魏犨不明白,说:“我听说‘兵行诡道’,现在到处插旗帜,不是让敌人知道我们来了,有防备吗?这是啥意思?”

先轸笑着说:“卫国一向臣服于齐国,最近又改投楚国,国内老百姓都不满意,老是担心中原国家来讨伐。咱们主公想继承齐国的霸业,不能示弱,得先声夺人。”

再说五鹿的老百姓,没想到晋兵突然来了。他们登上城墙一看,只见山林里到处都是旗帜,也不知道来了多少兵。不管是城里还是城外的居民,都吓得争先恐后地逃跑,守臣怎么拦都拦不住。先轸的兵到了,没人防守,一下子就攻下来了。先轸派人向文公报捷。文公高兴得满脸笑容,对狐偃说:“舅舅说能得到土地,今天真的应验了。”就留下老将郤步扬在五鹿驻守,大军转移营地,驻扎在敛盂。

这时候郤縠突然生病了,文公亲自去看望他。郤縠说:“我承蒙主公的大恩大德,本来想肝脑涂地报答您。可惜天命有限,我应该应了帅旗折断的征兆,活不了多久了。我还有一句话想跟您说。”

文公着急地说:“你有什么话,我一定听。”

郤縠说:“您攻打曹、卫两国,本来的目的是为了引楚国来。要引楚国来,就得先想好怎么打仗,要想好怎么打仗,就得先联合齐、秦两国。秦国远,齐国近,您应该再派一个使者去跟齐侯交好,愿意跟他结盟。齐国正讨厌楚国,也想跟晋国结盟。要是齐侯能来,卫、曹两国肯定害怕,会来求和,这样就能把秦国也拉过来。这可是对付楚国的万全之策啊。”

文公说:“好。”就派人到齐国去交好,说起桓公以前的交情,愿意跟齐国结盟,一起对抗楚国。

这时候齐孝公已经死了,国人推选他的弟弟潘继位,这就是齐昭公。潘是葛嬴生的,刚登上王位,因为齐国被占了谷地的缘故,正想和晋国结盟对抗楚国呢。听说晋侯在敛盂驻军,当天就驾车到卫地去和文公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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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成公见五鹿已经失守,急忙派宁速的儿子宁俞前来谢罪求和。文公却不买账,说道:“卫国当初不肯借道,现在害怕了才来求和,这哪是真心的。我早晚要踏平楚丘!”宁俞回去把这话报告给卫侯,当时楚丘城里谣言四起,一晚上能被吓醒五次。宁俞对卫成公说:“晋侯正在气头上,国人也都惊恐万分。您不如暂时出城避一避,晋侯知道您出去了,肯定不会来攻打楚丘。然后咱们再去求晋国和好,这样才能保住国家啊。”

成公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先君当年对逃亡的晋公子重耳无礼,我又一时糊涂,不答应借道,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连累了国人,我也没脸再待在城里了。”于是就派大夫咺和他的弟弟叔武代管国事,自己跑到襄牛这个地方躲起来。一面又派大夫孙炎到楚国求救,这时候正是春二月。有个叫髯翁的诗人写了一首诗:

患难何须具主宾,纳姬赠马怪纷纷。

谁知五鹿开疆者,便是当年求乞人?

就在这个月,郤縠在军中去世了。晋文公悲痛万分,派人护送他的灵柩回国。因为先轸有夺取五鹿的功劳,就提升他为元帅,让胥臣辅佐下军,填补先轸的空缺。这是因为赵衰之前推荐胥臣见多识广,所以文公才这么安排。

文公想趁机灭掉卫国,先轸赶忙劝阻道:“咱们本来是为了解救被楚国围困的齐、宋两国,现在齐、宋的危难还没解除,如果先把卫国灭了,这不符合霸主存亡继绝、体恤小国的道义啊。再说了,卫国虽然无道,可他们的国君已经跑了,废立大权在咱们手里。不如把军队调向东边,去攻打曹国,等楚国军队来救卫国的时候,咱们已经在曹国了。”

文公觉得他说得有理,就同意了。

三月,晋军包围了曹国。

曹共公把大臣们召集起来商量对策,僖负羁站出来说:“晋君这次来,是为了报当年被您偷看肋骨的仇,他现在正火大呢,咱们可不能跟他硬拼。我愿意当使者去谢罪求和,救救一国的百姓。”

曹共公却怀疑地说:“晋国不接受卫国求和,难道会单独接受咱们曹国吗?”

大夫于朗进言说:“我听说晋侯当年逃亡路过曹国的时候,僖负羁偷偷地给他送吃的。现在他又主动要求当使者,这肯定是卖国的计谋,不能听他的。主公您先把僖负羁杀了,我自有办法让晋军退兵。”

曹共公犹豫了一下,说:“负羁谋国不忠,看在他是世臣的份上,就免了他的死罪,罢官算了。”